和一七看完《海上鋼琴師》那天，我以爲自己能寫出什麼驚天動地的東西。事實是，倘若我就是自己的天地，那麼，我連自己也沒能感動。
那天的我懶惰到了極致，我還在爲1900鋼琴師流淚，或許是爲他錯失的愛情，爲他沒有看到的高山，沒有機會觸碰的綠植，爲他在朋友面前灰飛煙滅，爲他不曾遇見的美好與醜陋，我爲這些而難過。
我在熒幕前的位置上哭紅了眼眶，走出放映室小廊的剎那，雪亮的燈光，眼角忽然有種痛感。我以爲逃脫了那種悲傷。挽着一七的手腕兒，我沒能藏住自己的情緒。
才九點，保定已經很安靜了，尋了很久，我們才吃了火鍋，十點，乘車回去。
那天很平淡，我停止住1900帶給我的悲傷，趕在十點之前交了我的流水賬小說稿子。
那天很平淡，我在火鍋店喫到了來北方以來最辣的味道，辣紅了眼，也漲紅了臉。
我以爲我能接受1900的選擇，我能理解一個人的堅持。事實是，我貪婪地替他難過，替他那雙深邃的眼睛難過。浩瀚的大海分明很美好，海浪的聲音亦是動人，我卻覺得或許紛繁的焰火更能令他震撼。
我好像從1900的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甚至是看到了曾經的秋。在一味的選擇自我封閉的時間裏，我們是否也錯失了眼前正在綻放的焰火。
倘若我也像1900那樣對自己的選擇和生活，完完全全樂在其中，那麼作爲我自己，遺憾就不會席捲心靈。或許愛我的人，就像是觀看影片的我，會替我有無數的遺憾，那麼除了抱歉，我好像沒有更好的選擇。
可我們不是1900，至少我不是，我沒有把握對自己的選擇完全樂意，也沒有勇氣，完完全全以樂觀的心態沉靜在自己編織的選擇中。或許，真正讓我全力以赴的海洋，早已乾枯，又或許，它以溪流的形式存在着，又或許是一艘巨輪。
秋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扁舟，我和一七一樣，或許都在尋找，又或許都沒有留意。所以我們纔會在寒冷冬天，選擇坐在黑暗的電影放映室裏，看一部跨過世紀的老片子。
後來，我又和一七看了《美麗人生》，知道結局的電影，再看一遍時，便是從頭哭到尾。因爲我知道，前面所有的喜劇情節，都在爲後面的結局做鋪墊。這樣一看，喜也就成了悲。
悲喜並沒有界限，我爲自己的苟且偷生感到難過，但可笑的是，我在這苟且偷生的時間裏，樂不思蜀。
一七說，她喜歡和我一起看電影，那種坐在熒幕前看着老片子的感覺不會太差。就好像是說，沉淪在本該珍貴的時間裏，我們都惶恐又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