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威沒有說話，用手輕撫毛豆的頭髮，眼睛茫然看向遠處。
“你接手曉武的公司，對媽來說，不是剛好嗎？所以，別擔心啦！老公，媽一定會很高興的。”毛豆裝出很輕鬆的樣子對曉威笑着說。
“嗯，是，媽會高興的。”曉威轉過頭，對毛豆寵溺地笑。
“老公，末兒怎麼辦？”毛豆又問。
“什麼怎麼辦？”
“她還不知道曉武已經……，我們要不要……告訴她？”毛豆問。
“暫時不說，因爲……，因爲曉武和她離婚了。”
“離婚？！怎麼可能？”曉威這話把毛豆嚇了一大跳，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是真的。曉武親口告訴我的。”
“怎麼可能？末兒走得時候不還好好的嗎？末兒不在，怎麼離婚？老公，你別騙我。”
“是真的。楊末並不知道，是曉武一個人的作爲，手續也是他一個人揹着楊末辦的。”
“什麼意思？我怎麼不明白？”毛豆更加莫明其妙。
“曉武怕別人去向末兒追賬，所以，辦的假離婚。曉武知道末兒肯定不會同意，所以都是揹着楊末，他一個人辦了所有手續。”
“所以，末兒並不知道？”
“嗯。”
“什麼時候的事？”
“曉武出事之前有一個月的時間。”毛豆聽了曉威的話，陷入沉默。
“曉武當初只是假離婚，也是爲了保護楊末，誰知他竟然……，你說我們怎麼給楊末說？該怎麼說？”曉威道。
“可是，可是也不能不告訴啊，他們倆那麼好。楊末回來，看到曉武不在了，會怎樣傷心呢。”毛豆着急了。
“她回來我們自然擋不住，可是我想她在外面，能高興一會是一會吧，等她回來之前，我們再告訴她也不遲。能推一天是一天吧。”曉威無奈地說。
“……好吧。”
聽了曉威的話，毛豆也是無可奈何。
她也沒有一個更好的辦法，可以將這件事告訴楊末又不至於讓她太難受。不是她沒有，因爲這根本就是不可能。
好吧，那就讓這種痛苦來得晚一些時日吧。
事情往往就是這樣，怕什麼來什麼。中午12點，毛豆接到了楊末的電話：
“豆姐，我末兒。怎麼我給曉武打電話打不通？他是不是換手機了？下午3點到機場，讓曉武來接我。”電話裏，楊末興奮地說道。
“哦，好，我……告訴他。”毛豆回答。
“我要給他一個驚喜。好了，不說了，回來見面細聊。”楊末很快掛斷了電話，估計飛機轉乘，她時間有限。
毛豆看着曉威：
“怎麼辦？3點末兒到機場，她讓曉武去接她。”
曉威道：
“我去接吧。”
“呃，算了。還是我去接末兒好了。我去好一些。”毛豆不放心曉威，怕他出現會引起楊末懷疑，可是，最終她也還是要面對這一切。
下午3點，毛豆開車接到楊末。楊末見了毛豆，很興奮，撲上來抱住毛豆。
“我終於回來啦！知道我去哪兒了嗎？知道我這兩個月都幹了些什麼嗎？知道我都和誰在一起嗎？”楊末連珠炮似的詢問。
“不知道啊，你這兩個月消失了一樣，電話也不打一個，我給你微信你也不好好回。”毛豆一邊回答，一邊在想等會怎麼說。
“是啊，我就要給你說這事呢。曉武怎麼沒來接我？他還在生氣？怎麼我打電話總是打不通？”
毛豆聽楊末說正要說這事，正暗暗慶幸，誰知楊末突然就轉到曉武這個問題上了，她被末兒問了一個措手不及，心中馬上惶惶起來。
“曉武……，曉武手機這兩天壞了。沒來得及修。”
來的路上，毛豆想出這樣一個說辭，來不及整理嚴謹，就這樣端出去了。
“手機壞了？奇怪？他那麼忙？沒時間接我，難道也沒時間修手機？”果然，楊末有些不相信，狐疑地看着毛豆。
毛豆給楊末盯得心虛，便趕緊強笑道：
“真是的，你一會就能見到了，就不能等上這一會會？怎麼？不高興我來接你？”
毛豆以進爲守，看來人的好多看似強勢也只是虛張聲勢，實實在在只是心虛罷了。
“哎呀，我的好豆姐，你來接我我最高興，我們倆剛好能說說貼心話。我巴不得呢。我只是隨口問問的啦。”楊末笑着抱住毛豆胳膊。
“你還沒說你怎麼也不接電話呢？”毛豆看似這個方法挺管用，於是又問回楊末。
“啊，我正要說呢。嗯，知道你也猜不着，我乾脆直接告訴你，這兩個月，我去了非洲，非洲埃塞俄比亞。那裏是非洲最貧窮最落後的地方，通訊信號不好，電話打不出去也接不進來。這樣也好，無牽無掛，我倒能心靜。”
“幹嘛？怎麼想起去埃塞俄比亞？又去拍星星？”毛豆問。
“不是，拍星星哪裏用的了這麼長時間？我是去了學校，一個小學。我給孩子們當老師。”
“怎麼想起去那……當老師了？你不是喜歡拍照？滿世界跑着拍這個那個，怎麼？沒有什麼可拍了？”
“哪裏能沒有東西可拍啊？這次出去，哪裏有心情去拍？拍東西也是要有心境和激情的，不是隨便捏兩下完事的。
時間可以解決任何問題，所以我就想， 我不能沒有任何結果就回來，這次出去最少兩個月。兩個月的時間，想着婆婆氣也該消了，曉武他也該很想很想我了，久別勝新婚，不是嗎？再說，我還有一個驚喜要送給他……”說到這，楊末狡黠地對毛豆笑笑。
“什麼驚喜？”看着末兒神采飛揚的臉，毛豆不由問道。
“先不告訴你，你得先告訴我：曉武最近怎樣？婆婆怎樣？婆婆氣消了嗎？曉武公司沒啥事吧？”楊末一連串地問。
“……”
毛豆的心提到嗓子眼，該來的總會來，現在終於來了，她該怎樣回答楊末？
“你倒是說話呀，姐姐？我的好姐姐？”楊末催促道。
“你一連串問了那麼多，我得想想，先說哪個？”毛豆使了一個緩兵之計。
“先說曉武。”楊末立馬接話說道。
“曉武……，呃，曉武……”
提到曉武，毛豆心惴惴地，她不想欺騙楊末，可是她還沒想到一個萬全之策，該怎樣告訴她，才能令她不至於太難受。
這，簡直太難了。
“怎麼啦？怎麼你支支吾吾的？曉武怎麼啦？難道公司出事了？你倒是說話呀？”楊末看出毛豆的猶豫，越興發緊地問道。
“咳，你等會回家就知道了。”
“難道真出事了？不會吧？！那300萬不能解決問題？”
楊末想到的是公司碰到了經濟問題，只要有錢，總是能解決掉的。
毛豆沒有吭聲。
楊末看看毛豆， 繼續問道：
“那婆婆呢？有沒有好一點？”
毛豆聽了，也沒有吭聲。這些問題，她都無法回答。
楊末奇怪地看看一臉嚴肅，認真開車的毛豆，說道：
“難道我出去這兩個月，什麼都沒有變？一切還是老樣子？”
毛豆聽到楊末這句話，內心差點崩潰。
你只知道時間能療傷，能治病，你不知道時間還能改變一切，讓一切都變得面目全非嗎？
楊末看毛豆麪無表情，繼續開車，於是小心翼翼地問：
“豆姐，乾媽最近身體怎麼樣？”
聽到楊末提起自己的媽媽，媽媽臨終之前的樣子一下子湧入大腦。毛豆徹底崩潰，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怎麼了？你怎麼……哭了？”看到毛豆由眼淚一滴一滴掉下到流淚噼裏嘩啦開始肆意橫流，楊末慌了。
“媽……，媽她，去世了。”
毛豆忍不住，將車子停在路邊，頭扶在方向盤上，開始嚎啕大哭。這段只喝她忍得實在是很辛苦。
“怎麼會這樣？乾媽身體不是恢復的挺好嗎？怎麼……”楊末驚得從座位上站起來。
“乾媽她……，什麼時候？”
“你走後兩個禮拜。”
“這麼快！我……，……我走的時間太長了。”楊末頹然坐回座位。
毛豆止住哭聲，擡起頭又接着說道：
“曉武他，他也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