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端午,
今天是你的生日,每個人提起你,
都喜笑顏開,眉飛色舞。
然而我彷彿忘卻了!你告訴我,
是什麼時候,什麼緣由,改變了我柔軟的心,
使它至於如磐石般堅硬,冷漠了你?
端午,端午,
你給過我的歡笑,曾經石印般深刻;
但使我銘記你於我的生命一隅的,
不是屈原,也不是汩羅江,是我的父母,父母!
童年的印記裏有你,或者說,
你是我僅存的,童年印記的一份,一份,
不是不能沒有你,而是,我巧匠似的母親成就了你!
若然不信,你聽我娓娓而說:
我的母親,一個年近五十的,羸弱的農村女人,
爲了迎接你,在前夜,已預備好,
奉獻於你的一切貢品:
至少閹制十五天的泛青光的鹹鴨蛋,
新鮮的肥豬白後腿,
在灼人的烈日下,去野外採割的綠的糉葉,
今年收成的白玉樣惹人愛的糯米。
那都是必須的糉子的原材料,
收集好,加工,而後經過魔術師般的母親的手,
變幻出一個個香氣四溢,熱氣騰騰的三角糉子!
還有滿心歡喜的小孩眼中,許多繁雜但隆重的迎接儀式:
濃香的野波蘿花和葉心,
淡香的在家鄉稱爲‘’羊默枝"的灌木小葉,
將它們鋪滿碗中,注水,然後,
置於家裏廚房,客廳,臥室等各處。母親說,
是爲了辟邪,解垢,保平安。
當然那天還有很多,有趣味的活動,
是母親鄭重參與,或笑着默許:
譬如和交好的夥伴,去遠的英歌海鎮,
人山人海里,看身材健碩的健兒賽龍船;
或在距家三公里外的,尖界海的海岸,
捲起褲腳,盡情玩耍;倘若淘到到那五彩的貝殼,便會得意大笑,歡呼鼓舞。
…是我那生性溫順的母親,讓我記住了你,
而如今,我愛的母親,已身在何處?
我也是已爲父母的人了,
我不敢確定,母親賜我關於你的回憶,
能否像我給女兒的,讓她銘刻於心,
並且有心記得寫寫,關於至愛她的父母殘留給她的,有關端午的,片斷一絲!
端午,端午,
我已逐漸老去,而你的背影也在霧樣濃的夜色裏,幾近模糊:
端午,端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