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膽柔心韓昌黎

韓愈二首

日出潼關四扇開,相公新破蔡州回。

凌雲健筆到聯絕,此老寧無八斗才。

宋無名氏《釋常談》謂謝靈運語:“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獨佔八斗,我得一斗,天下共分一斗。”


休將燕瘦憎環肥,李杜文章百世推。

桃李三春誇浪漫,不教榆柳鬥芳菲。


韓愈《晚春》:“草木知春不久歸,百般紅紫鬥芳菲。楊花榆莢無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飛。”


韓愈,字退之,世稱昌黎先生,是唐代古文運動的主要發起人,蘇軾譽其爲“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濟天下之弱”。他文學理論上提出了“氣盛宜言”“不平則鳴”的主張,韓愈的文風多變,風格特異,情感真摯,後人稱其爲“如長江大河,渾浩流轉。”《韓愈二首》就是從截然相反的兩個角度去寫出了韓昌黎的壯志與柔情。

這一組詩的第一首詩塑造了一個壯志凌雲,才高八斗,文武雙全,意氣風華的韓愈。這首詩的第一、二兩句是直接化用韓愈的《次潼關先寄張十二閣老使君》第二句和第四句。該首詩寫於元和十二年也就是公元816年,彼時韓愈隨宰相裴度出征平叛藩王吳元濟大獲全勝,在凱旋途中作下此詩派人送給時任華州刺史的張賈,一方面提前通知他準備設宴犒勞三軍將士,另一方面也抒發了自己得勝後的豪情。蔣抱玄先生稱其爲韓愈“平生第一首快詩”,作爲一首政治抒情小詩這首詩開合頓宕,直抒胸臆,一反小詩曲轉委婉的寫法,以奔放流暢的姿態將自己的得勝之情寫得淋漓盡致,寥寥幾句一個神采飛揚的韓愈便躍然紙上。

詩的第三、四句詩人採用第三人稱視角的方式直接對韓愈進行評判,“凌雲健筆”“八斗才”本是後人分別用來讚揚庾信和曹植詩文出神入化,集時代之大成的用詞。詩人將這些詞用在這裏,不僅是把韓愈和庾信、曹植這種一代大家相提並論,並且還認爲其相較於他們兩人有過之而無不及,稱韓愈是“凌雲健筆到聯絕”“寧無八斗才”。由此可知,韓愈詩文成就之高,文才之盛。

全詩一二句擺事實寫韓愈武可從軍衛國,三四句做總結寫他文可前無古人,實乃文武雙全的嬌子。

組詩第二首,詩人主要從韓愈寫的《晚春》其一這首詩入手,以小見大地表現出韓愈文思之獨特,構思之巧妙,心思之細膩。在衆人紛紛嘆惋春天即將逝去的時候,韓愈反其道而行之,以獨特的視角奇妙的想象構築了一幅獨屬於晚春的“欣欣向榮之景”,以此告訴衆人時光不負有心人,若不能像花草一樣天生我才綺麗嬌豔,就像“無才思”的榆莢一般珍惜寸寸光陰努力展現自己。

在這首詩中,詩人巧妙地借用韓愈“逆行”的妙思,一方面通過寫勸說晚春的“燕瘦”不要憎恨“環肥”,李杜詩章長存不會因時而逝,三春之末仍然花開灼灼的桃李,以及規勸榆柳不要爭妍鬥豔只要用心做好自己就好等等的例子告訴世人“用功深者,其收名也遠。若皆與世沉浮,不自樹立,雖不爲當時所怪,亦必無後世之傳也”的道理。另一方面也是以晚春爭綻放的草木比喻韓愈本人不被時間的枷鎖所束縛,老當益壯,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是韓愈一生的真實映照。

昌黎先生一生跌宕起伏,有過榮寵,有過貶謫,敢言世人不敢言之事,敢做世人不敢做之事,威武貧賤不屈不移,俠肝義膽玲瓏心。這一組關於韓愈的詩通過典型新穎的選材恰如其分的彰顯了昌黎先生的豪情勇毅,才華橫溢,處世哲學,以老練的筆法精巧的文思塑造出了一個劍膽柔心的文壇鉅子韓愈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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