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六月小記|搬家、新生、呆滯、變化

如果說五月的流逝是悄無聲息,那麼六月則如同,“嗖——”的一聲,過完了。

六月的頭一天,還覺得生活有無限的可能,或者說,在各個方面將會有拓展,可轉眼到了六月的最後一天,好似只做了場夢。

五月底,我可以想到的六月重點只有一個:那就是找房子、搬家。我很煩這種需與外界過多打交道的瑣事,於是給自己鼓足了勁兒。哪曉得第一週就把房子確定下來,但到最後一天才搬。

臨近搬家時,忽然有了擔憂和緊張,好像第一次揹着書包即將走進課堂小孩。其實搬家這回事,經歷了無數回,跨國搬家都搬了兩次,都從未有過不安。而這次搬家的路程不過四公里,卻如臨大敵。

房子已找阿姨打掃完一遍,搬家的車已找好,還有朋友來幫忙,準備如此充分卻還是像那個即將背起書包的小孩——這種不安感令我詫異。

自由書寫中話語或許有答案:我對過去的自己,甚至是現在的自己,常常有陌生感。過去的事情我記得清楚,卻不覺得跟“我”有什麼關聯。

這樣狀態下的生活,常常彷佛在真空中,卻時時刻刻都是新生。而前行則靠着過去的習氣以及靈魂的藍圖這兩股力量推動。

搬家前請阿姨打掃衛生,連插座半釐米厚度上累計的灰塵都無法容忍,要知道以前我可從未如此認真,找到房子定好日期稀裏糊塗就搬進去。不知自己是什麼發生了變化。

也是鑑於搬家,期限提醒着我,我已在大理度過了一套春夏秋冬,卻還不曾爲她寫過任何文字。這裏氣候宜人,也時常不由自主讚歎她的美,似乎沒什麼可抱怨的,卻由衷覺得,這裏的氣息是呆滯的,無法久留。

本來打算2020過完春節,便開始旅行,先去尼泊爾買水晶,等7月房子租期一到,去日本小住,再去西班牙旅居……

沒想到2020會“困”在原地。

儘可能遠離社交,對朋友圈的擴張極爲謹慎。不想要認識誰,更沒有企圖心去結識誰,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偶爾同已熟絡的朋友喝茶喫飯。我還是認爲,搞懂自己這回事,永遠是No. 1 Priority。其他的企圖,大可靠邊。而搞懂自己,需要大量獨處。

但六月瑣事多多,比如去車管所換駕照,房子籤合同,在別人看來so easy的事,在我這裏如臨大敵。

在這個六月,第一次覺得,需要給“腦”找點任務。因爲“心”的旅途已經明確,並在逐漸澄清中,“身體”照樣好好照顧着——健康的飲食與適當的運動。而我第一次感受到,如果長時間不給腦找它該做的事,譬如規劃、目的、邏輯、推理,它會搗亂。適量讓它動在正確的位置,避免虛無和疑惑。

身、心、腦,三足鼎立,如此在地球生活。與此同時,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永遠明白:心是一切的主人。


當我可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時,彷佛每個細胞都在跳舞。但是矛盾在於,在家宅了兩三天都就想要出門,一旦出門,尤其是去了人多的地方,或者連續和人打交道,就立刻強烈需要自閉。最終,找到了一種pattern, 一週social一次是最好不過的。

整個六月只看了五本書,其中印象深刻的是:慶山的《夏摩山谷》、村上春樹的《遠方的鼓聲》、Tara Westover的《你當像鳥飛往你的山》。

最爲喜歡第二本。尤其是在看完第一本後,再看村上春樹,簡直是如沐春風般的舒適感。而對於最後這本書,想要爲它寫一篇文章。

跟我不熟的人常常以爲,我應該沒什麼煩惱,畢竟不用上班,沒有領導、同事、下屬的複雜關係,更沒有抱怨交通的機會,也不用理會煩惱三千絲的婚姻、親子等關係。但其實,身而爲人,煩惱或者說內心戲,一刻都未停止過。

前世的烙印,今生的習氣,都在身心可獨處時飄散出來;即便看書,也會觸發多種情緒。

鑑於感到了久居大理後的呆滯,我常常問自己:如果明天要死去,今天我想如何度過?

每每問這個問題,似乎沒什麼特別想要去做的事。這一輩子在別人看來過得任性又不切實際,但也正因爲如此,即便明天死去,也沒有什麼放不下的遺憾。

紀錄片《隱祕的愛》講述Terry與Pat,相戀近70年卻一生幾乎未出櫃的女性故事。Terry是第一批全美女子棒球聯盟成員,紀錄片的最後有人說Terry:

You kind of broke the rules your whole life. (你似乎這輩子都在打破常規啊。)

年過90的Terry笑着說: 

That's why I'm happy. (這正是我如此快樂的原因。)

六月底,姐姐來了。因爲疫情已有半年多沒見了。人生第一次,在我們的相處中,沒有任何批判與“我是爲了你好”的建議,在室外的西餐廳喝着紅酒,吹着涼風,聊到這一改變時,簡直要熱淚盈眶了。

我在想,到底是什麼促使我們都改變了呢?大概它發生在我們停止想要改變對方的那一刻。

人往往會在傷痛中,幡然自省,如此成熟。

魔幻的2020 ,願在下半年得以享受上半年成熟的果實。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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