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貓珍珠

我曾經有過一隻貓,她的名字叫Pearl(珍珠)。

銀灰色金吉拉,像一顆鑲在戒指上的珍珠,透着神祕而高貴的氣質,不似寶石那般炫麗奪目,散放的魅力卻依然吸引人的目光。

生命的偶然相遇

珍珠怎麼進入我的世界?這得感謝一個小生命的到來。一位同事纔剛剛飼養珍珠不到半年,便發現自己懷孕了,據說寵物對胎兒會有不良影響,必須得把她送走。

我見她四處打聽都沒能找到合適的人收養,心疼一個無處可歸的珍貴生命,我沒有家累養一隻貓肯定沒問題,於是自告奮勇接納了珍珠,也開始學習如何與貓相處,讓她儘快融入我的生活。

珍珠走進我家的第一個晚上,驚嚇得全身發抖,躲在角落不肯露面。我怕她小小的身軀塞在電器裏會有危險,一直喊着她的名字,想把她叫出來。沒有養貓經驗的我,用了一個最笨的方法,因爲任我如何努力呼喚,她就是不理會我。

就這樣連續一個星期,每晚躲貓貓三個小時以上,才找得到她。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我找個了三個鐘頭完全沒有她的蹤跡,最後決定放棄關燈睡覺。巷子的街燈透過窗簾灑進室內,我躺在牀上,看見一個安靜坐在窗臺上的身影。

其他幾次則蜷縮在電冰箱下方的水盤裏(老式冰箱的底部接水的鐵盤,以免化冰後水溢出來)。那麼窄的空隙她怎麼鑽進去的,另我百思不得其解。

好不容易珍珠不再躲着我,慢慢地,她開始自顧自地優雅跺步,這聞聞、那嗅嗅,仍然不讓我靠近。不記得怎麼開始與我親近起來的,她就這樣一直待在我身邊。

孤傲的精靈

幫她洗澡是件辛苦事,得先保護好自己,免得被她抓傷。一隻手按住她的脖子,另一隻手幫她抹沐浴乳、沖水,稍不留意被她掙脫,就得奮戰半天才能回到正確位置。洗完澡幫她吹乾應該是她最驚恐的事了,我必須用毛巾敷蓋她的頭,再按着脖子防止她抓咬反抗,然後用另一手拿吹風機將她吹乾。折騰半天總是在半乾半溼的情況下,放她自由。那狼狽的模樣得在幾個小時後,才能恢復原本高雅的身形。

起初我試着讓她到牀上跟我一起睡,但此廝只要我一躺下,她就站在我的枕頭上,開始跳起踏步舞,來回踏着我的頭髮出呼嚕呼嚕滿足的聲音。我爲了保持睡眠品質,不得不把她關在房間外,每天清晨都被門外一陣抓撓聲給喚醒,我不肯起來她會從房門下方的縫隙探出一雙眼睛盯着我看。

她清晨叫我起牀的聲音像是在說;“wake up, wake up”, 起初我以爲是自己的幻覺聽錯了,持續好一段時間後也不以爲意,跟家人朋友說起,總被嘲笑爲愛貓成癡。一日妹妹放假來我家小住,早晨聽見珍珠的叫聲,她驚叫:“真的是在說wake up耶!”

八年的陪伴告終

珍珠陪伴著我度過生命的高山低谷。搬進我人生的第一套房子、921地震、賣了房子還債,轉行從事貿易......她都在我身邊。曾經有過一段近乎抑鬱症的日子,天天以淚洗面,她總是盯著一雙綠色大眼睛,看著我獨自落淚。

她高冷的個性,優雅的氣質,就像一顆亮眼的珍珠,閃耀璀璨我的生活中,靜靜地陪伴我八年的歲月。然而,我因工作緣故必須離開臺灣,沒有親友能夠收養她,只好在網上愛貓羣裏找人認養她,把她送走了。

後來去看過她幾次,她躲在新家的角落不肯出來,綠色的雙眸在黑暗中散發出哀怨的眼神。我不能面對心中的自責,就再也沒勇氣去看她。

珍珠的生命中,完全地信賴我、倚賴我,即使她的個性不喜與陌生人親近,仍然以我這個熟悉的主人爲中心,每天坐在門口等待我回家。然而我這個自私的主人,怎麼回報她八年的陪伴?

永不能抹滅的罪惡感,在記憶深處時不時敲打着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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