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懷念露水

        庚子年七月二十是白露。白露有詩意,譬如《詩經》“蒹葭蒼蒼,白露爲霜,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那是絕美的風景。於是,我起了大早,去覓白露。

        這是江城秋日的清晨,高旻碧藍。我走到河畔,入眼的是綠樹紅花,綠草如茵;迫不及待地走近草叢,讓雙腳甚至褲腿與那草兒來個親密接觸,低頭看時,卻無丁點露水的跡象,只有秋蟲的吱吱鳴唱。細想一下,也難怪,這是南方,仍然熱燥,溫差不大,哪裏會有露珠的降臨,更不用說白露爲霜了。而在北國,在豫西故鄉想必已是露水遍地了。

        我的少年經歷裏是不缺露水的。我總在清晨從家裏出來,走出縣城,走到郊外,拔草喂兔子。如今一想起來,便在腦海中生出這樣一幅美好而心動的圖畫:鮮嫩的綠草如地毯般鋪滿地邊河岸,高大挺拔的白楊樹成排成行地守望着田野,清亮的河水靜靜地流淌,清新的空氣在四處彌散。而露水四下都是,在草上、樹幹上、石頭上,甚至連地上都是溼漉漉的;不一會,我自己也溼漉漉的,鞋子溼了,褲腿溼了,衣袖溼了,很使人不爽難受。我無心去欣賞眼前的美景以及這無邊美景裏的露珠,因爲那是個食物需求大於精神需求的時代。直至四十幾年後的今天才得以回味,那晶瑩剔透的露珠還是浸潤了我的童年之心,讓我能有徹骨銘心的念想,那濃濃的露水溼了我的衣衫鞋襪,使我經受了小小的磨鍊;那露水沐浴下的草木一派勃勃生機,在乾旱的北方露水是多麼寶貴啊。

        我也曾無數次用雙腳去丈量小店鎮與老家龍泉村圪樓溝之間的山路。翻越三道梁的小路很是偏僻靜謐,它蜿蜒崎嶇,野草叢生,荊棘橫長,亂石遍佈;除了冬天與有風的日子,大多數的清早總是有露水的。我甚至會一個人連奔帶跳地穿過那條小路,地上石頭上的露水宛如給鞋底抹了油,使我輕鬆地穿過翻過山樑,且從未跌到過。

        只有起五更到田野的人才有機會與露水相遇。在菜場,那沾着泥土掛着露珠的大蔥小蔥以及其他蔬菜,洋溢着最強烈的新鮮之感,一準讓人產生購買的衝動。而我對那賣主充滿了深深的敬意,他或她一定起得很早。

        我住在頂樓時,有一小小的花園,養植有一盆竹子。在春夏或秋日的清晨,我去園中,總見那每一片青青的竹葉尖尖上都掛着一顆晶瑩的露珠,很令我驚奇。我伸出手指,去小心翼翼地觸碰,那露珠便一下子落到我的指尖;我輕輕地將其塗於雙眼,立時生出冰爽明亮之感。這是天地造化而成的仙物神水麼?但願如此。

        露水滋潤,禾苗茁壯。我們要發展進步,也少不了指引與滋潤。在人生的路上,一切正能量的事與物也似純淨的露水,滋潤着我們的心靈。願這樣的露水時時降臨。

              2020年9月9日

(作者系武漢作協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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