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滿是凍瘡的冬天

        小時候一到冬天,我的手腳就長凍瘡,難受無比。

        那時的冬天特別冷,有刺骨的寒風,有厚厚的冰雪;而我們的身上卻無輕鬆的保暖衣裳,只有笨重的棉衣棉褲。北風自秋末開始刮起來,刮光了樹上葉子,刮光了田裏的綠色,也刮皴了我的手背。原本光潤的手背一天天變得粗糙起來,直至裂開許多小口子,似那老樹皮。

        有一日,我在拍籃球玩,以求鍛鍊身體,增強體質,沒成想不大功夫,雙手的手背竟滲出點點血跡來;原來是籃球上下跳動,震裂了手背上的一道道小口子。此情此景驚住了我幼小的心靈。

        再看手指,被凍得紅腫,我好生奇怪:我的指頭咋比夏天時粗了些?

        兩腳也開始有變化了,腳的兩側與腳後跟出現紅紅的鼓包......

        黑夜裏,躺在暖和的被窩裏,我的手與腳發癢,那是難以名狀鑽心的難受。這種難受到了春天越發強烈。每逢這時,母親就會說:

        “發癢就是該好了!忍忍吧,天曖和了!”

        於是,我盼着天趕緊熱起來,好使我的雙手雙腳恢復常態。當然,我也想着法改變現狀,譬如泡熱水、塗抹凍瘡膏、把楝樹的籽煮爛洗手等,但都不濟事。

        同學中也有得凍瘡的。家裏沒有暖氣,教室裏也無取暖設施。有一次我瞥見前排的女生竟是單鞋赤腳,我想她的腳必定有凍瘡。還有一個男同學大冬天裏居然還拖着一雙只有前半截的黃球鞋,腳後跟就露在外頭......。他們都是從鄉下進城來讀書的,我覺着自己比他們還強些。

        我很羨慕那些手腳光滑沒有凍瘡的人。街坊有一位家境並不算好的叔叔整天去地裏幹活,雙手細膩而無凍瘡,我很奇怪;我那位在小店北溝戰天鬥地的伯父年過半百,雙手異常粗糙,但無丁點凍瘡。是勞動造福了他們麼?

        那時的一日三餐全是素的,十天半月不見一點葷腥,喫饃喝紅薯蜀黍糝湯是主食。

        後來,我長大外出求學謀生,不知不覺間,雙手與雙腳再無凍瘡之害了。這到底是何緣故?我知道,一定是長大成人體質增強,更是喫得好穿得曖避免了凍瘡;如那極地的企鵝身上有了足夠的脂肪,何來凍瘡。

        如今,我的雙手早已如街坊叔叔的手光滑細膩,但還隱約可見昔日凍瘡的暗色印跡,時時提醒我先前的苦難,使我更加珍惜今日的一切。

        2020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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