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父 3

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也數不清,理不清的面具,有時是精心挑選着戴上,有時根本不知道是不是戴着,面對鏡子,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在一個個面具的希冀之下,或許只是滿足着自我。

側觀儒之仁義禮智信,是五種美好的面具。人本性中,或本有仁義禮智信,然當世人皆以某種爲標準,便隨從美好,反而忽視了本真。

悲傷時,人自然流露出傷感,不必以禮的標準來哀傷。事親時,自然舒適地尊孝長者,親和微笑不帶一絲虛僞。本能,不需哭泣微笑的面具。

人本性的特徵太多了,就是有些不讓人類喜歡,我們稱作惡。更或在羣聚的種羣下,金字塔結構中,智者以人本性爲工具,設計出一套遊戲法則。若知,一個個獨立的人,在宏觀上與螞蟻並無差別,大部分不過是神經元而已。於是,我們的族羣方能持續發展。

孔子畢恭畢敬地請教漁父,這一輩子的老師也是一輩子的學生。而在漁父眼中,這位深陷於人爲禮俗,聽聞道太晚了。

最後,孔子感激不盡,道,"庶物失之者死,得之者生。爲事逆之則敗, 順之則成。故道之所在,聖人尊之。今之漁父之於道,可謂有矣,吾敢不敬乎!”

道萬不可成爲主流思想,卻是主流思想追求的至高點。


文:

孔子愀然而嘆,再拜而起,曰:“丘再逐於魯,削跡於衛,伐樹於 宋,圍於陳蔡。丘不知所失,而離此四謗者何也?”客悽然變容曰: “甚矣,子之難悟也!人有畏影惡跡而去之走者,舉足愈數而跡愈多 ,走愈疾而影不離身,自以爲尚遲,疾走不休,絕力而死。不知處陰 以休影,處靜以息跡,愚亦甚矣!子審仁義之間,察同異之際,觀動 靜之變,適受與之度,理好惡之情,和喜怒之節,而幾於不免矣。謹 修而身,慎守其真,還以物與人,則無所累矣。今不修之身而求之人 ,不亦外乎!”

  孔子愀然曰:“請問何謂真?”客曰:“真者,精誠之至也。不精 不誠,不能動人。故強哭者,雖悲不哀,強怒者,雖嚴不屯,強親者 ,雖笑不和。真悲無聲而哀,真怒未發而威,真親未笑而和。真在內 者,神動於外,是所以貴真也。其用於人理也,事親則慈孝,事君則 忠貞,飲酒則歡樂,處喪則悲哀。忠貞以功爲主,飲酒以樂爲主,處 喪以哀爲主,事親以適爲主。功成之美,無一其跡矣;事親以適,不 論所以矣;飲酒以樂,不選其具矣;處喪以哀,無問其禮矣。禮者, 世俗之所爲也;真者,所以受於天也,自然不可易也。故聖人法天貴 真,不拘於俗。愚者反此。不能法天而恤於人,不知貴真,祿祿而受 變於俗,故不足。惜哉,子之蚤湛於僞而晚聞大道也!”


  孔子再拜而起曰:“今者丘得遇也,若天幸然。先生不羞而比之服 役而身教之。敢問舍所在,請因受業而卒學大道。”客曰:“吾聞之 ,可與往者,與之至於妙道;不可與往者,不知其道。慎勿與之,身 乃無咎。子勉之,吾去子矣,吾去子矣!”乃剌船而去,延緣葦間。


  顏淵還車,子路授綏,孔子不顧,待水波定,不聞拏音而後敢乘。 子路旁車而問曰:“由得爲役久矣,未嘗見夫子遇人如此其威也。萬 乘之主,千乘之君,見夫子未嘗不分庭伉禮,夫子猶有倨傲之容。今 漁父杖拏逆立,而夫子曲要磬折,言拜而應,得無太甚乎!門人皆怪 夫子矣,漁父何以得此乎!”孔子伏軾而嘆,曰:“甚矣,由之難化 也!湛於禮義有間矣,而樸鄙之心至今未去。進,吾語汝:夫遇長不 敬,失禮也;見賢不尊,不仁也。彼非至人,不能下人。下人不精, 不得其真,故長傷身。惜哉!不仁之於人也,禍莫大焉,而由獨擅之。 且道者,萬物之所由也。庶物失之者死,得之者生。爲事逆之則敗, 順之則成。故道之所在,聖人尊之。今之漁父之於道,可謂有矣,吾 敢不敬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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