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你的清晨和黃昏

      曾經遇見你,在馬路的另一邊,日子久了,你便成爲我久遠的回憶,那時我並不知你姓甚名誰,有怎樣的過去和經歷,只是固執的認爲,這是很多次的偶遇。

        除了在相同的時間點,同乘一輛公交車外,似乎和街邊的景色並無差別,只是日復一日的遇見,從未有過任何交流或者觸碰,所以,後來的不再遇見,也是預料之中。我在你的眼中,可能稀鬆平常毫不起眼。

        注意到你,是因爲你也一個人,在清晨,插着耳機,帶着乾燥的絲絲塵土;黃昏,又踩着潮溼的雨露,身影被落日的餘暉拉的悠長,在一片落葉中悄無聲息的走來,靜默的等待着回家的車程,試圖習慣孤獨。

        人總會偶然間在別人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哪怕一點點,也會引發無數的感觸和幻想,於是,會有意無意同情心氾濫的去關注這個人,哪怕毫無關聯。或許於你而言這是一場沒有存在沒有意義的遇見,一場車程到了終點,終歸煙消雲散,什麼都不曾留下。可不知怎麼,我卻在意這樣短暫而漫長的過程,不論始於哪裏,終於何處,我再也無法淡然對待這一場平淡無奇的遇見,不甘於從此與你天涯陌路,走失了這人生裏的第一遭無數次的偶遇。

        “後來”這個詞本來就帶着一些缺憾和轉折,註定了不能從一而終,而我很平靜的接受了那樣的結局,只是遺憾自己缺少了幾份膽量和勇氣,去追求一點什麼,即便無所得,也不會給自己留下遺憾,只是假設從來只是假設,僅此而已。

        在你之前,我從來是孤單影只的走在街上,身披夕陽或朝露,在和煦微風中走到寒意乍起,在沉默中沉默,無數日子都像是在過同一天。站在人羣中,不管身處何地,都覺得無所謂,能得便得,得不到便丟了,畢竟一個人無牽無掛,可得可失,再沒有比這樣更遭的境地。而在那沉寂中驚起的一絲微波,又讓人看到一抹亮光,不禁兀自產生了希望和憧憬。

        日子一天天過去,數着能夠遇見的時間,就這樣,無數個清晨和黃昏,同一站上車,同一站下車,一路來,一路回,在漫長而又孤獨的行程中,我找到了同行的人,雖然不曾接觸,不曾笑談,但是孤獨的靈魂往往不需要交談,不需要接觸,只要相顧無言的“陪伴”,就已經是莫大的恩賜和慰藉。

        以至於後來,會把這當成習慣和依賴,卻最爲致命吧,散場後該如何自處,終了又該何去何從。每天心存期待,卻不知在期待着什麼,總教人無端生出許多此前沒有的煩惱,徒增愁緒。一次,在下車的路邊,看到一對老人在黃昏中散步,老奶奶走的慢,老爺爺就拉着她的手,跟上老奶奶慢吞吞的步伐,說着不知什麼令他們難忘的回憶,不時臉上浮現出幸福的笑容。雖然寒意漸起,但此刻的他們是溫暖的吧,旁觀的我也感受到了暖意呢。

        忽然明白了,其實我心中存在的期待,不也是這樣嗎,只是希望在孤獨冷冽的道路上,有個人陪着自己到滿鬢白髮,在寒冷中溫暖如春。生活之所以能進行下去,是因爲滿懷希望吧,在生活總苦苦掙扎的人,希望對他來說,就像墜入深淵時,本能的想要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像對生的渴求。

        時光悠長且美好,那些個清晨和黃昏步入了深秋,在嘈雜的車廂內我喜歡觀望着路邊的行人和天上初升的太陽,滿懷希望。新的一天剛開始,充滿了向前走的熱情,無論昨天遇到了什麼,總會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中被融化掉,而黃昏的暖陽,漸漸變得柔和,不會像晌午那般灼熱得讓人不能靠近,再晚一些,那些琉璃的燈火閃爍在孤寂的夜色裏,沉默的記錄着來來往往的人和故事,還有我和你,很容易沉溺在這樣的環境裏,有時候想,沉溺在裏面也挺好,因爲不會孤獨的連靈魂都麻木,能看到有血有肉的一個完整的自己。

        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子,和你一同踏進車廂的時候,我很知足,知足到忘記了這樣持續了多久,以至於某一日,你忽然消失在我的視線裏,怎麼都找不到,怎麼等都等不來,我急切的尋找着熟悉的身影,爲此遲到,早退,停停留留,如此循環了半月有餘,卻是再也不曾見到那個已經習慣的身影。

        腦子裏空了好久好久,等回過頭來時,已經天寒地凍,連出門都讓人變得懶洋洋,只想沉睡在這個冷的刺骨的季節裏,沒有悲傷,沒有上躥下跳的跺腳,只是那些就像一場夢,夢醒後就只剩浮光掠影般的碎片,有時候出現在腦海裏,覺得滑稽幼稚。好像開始和結束都來的猝不及防,好不容易打開緊鎖的心門,想看微光粼粼的水面上倒映着清晨和黃昏中的流光溢彩的美好時,水波卻陡然安靜下來,煙消雲散似的恢復了空白。

        想來,我只是連續劇一樣的路過了一場你的清晨和黃昏,到結局時便結束了,再好的回憶就只是回憶,不管是喜是悲,總是要經歷和記住的一部分,猶如一場醒後回味的夢,會被後來的種種喧囂繁瑣填充代替,但在潛意識裏卻是無意識的存在着的。日子一如既往的照常,只是,那懵懂的心思會被再次鎖上,日記一樣的積累着,只當是做了一個清晨和黃昏還有你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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