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談:“飄零,而寂寞的沙子。”

“使人疲憊的不是遠方的高山,而是鞋子裏的一粒沙子。”——泰戈爾·《格言》

作者丨謝丹儒

攝影丨謝丹儒

1.

眼睛裏是容不得沙子的。

同樣的,鞋子裏的沙子也令人難受。

生活呢?

我們就這樣日復一日的重複着,好像我們從來就是如此,從未想過要改變什麼。

又或者說,我們就應該這樣,喜歡這樣,願意這樣。

還是說,是不得已才這樣。

我們都有各自的苦衷和各自的困難。

要說以前,我自然是看不見這些的。

畢竟年輕,理想主義,而且還算是個讀了些書的人。

何況我讀的書,又都是那些深深觸動靈魂的哲學、散文、詩,以及文學。

說是文藝青年,多半也是承受得起的。

就我這十幾年所做的事情來看,說是文藝青年,一點都不爲過。

各種漂啊,遊啊,居無定所。

還自認爲是灑脫,是瀟灑,是放蕩不羈,是自由爛漫。

現在想想,那時候是真沒有沙子。

眼睛裏沒有,心裏更是滿心歡喜。

但是,走的地方遠了,漸漸也生厭了。

後來,我竟開始大門不出,選擇了閉關。

好像也就那時候開始吧——

日子開始變得格外簡單,單調,且不斷重複着。

除卻基本的需求之外,因爲極少有機會接觸到外面的世界的緣故,自然,想法、慾望,和各種白日夢,也都漸漸消失了。

要說,若是能夠這樣長久的生活下去,也還是很不錯的。

最起碼,內心是安定的,心裏踏實。

雖然單調,枯燥,但也勝過無休無止的奔波和忙碌,不是嗎?

然而,天不遂人願。

奈何,有些事情即使你不去想它,它還是會來的。

毫無疑問,那是每個人的必修課。

它就是,生離死別。

2.

在外人面前,我總是極少流露出自己的感情。

無他,關於離別的痛苦我再明白不過了。

既然我不能長久的佔有他人,我也不應該自私的佔有他人。

既然每一個人遲早都得離開,也總會有離開的那一天的。

若是還不懂得分寸和距離,那就太不懂事兒了。

可是,會寂寞啊,會孤獨呢。

總得有情感的依託不是?

畢竟是人,心還在跳動。

怎麼可能控制得那麼好呢?

當初我爺爺去世,我沒有哭。

我奶奶過了兩年,也離開了。

我怎麼可能還忍得住呢?

當初爺爺離開,不哭,已經是強忍着了。

奶奶也走了,我就不擔心奶奶看到我哭而傷心了。

但是,除了哭,我好像還是什麼也做不了。

我既無法挽留他們的離開,也再無法爲他們做什麼了。

有些事,錯過了,那就是一輩子再也無緣了。

甚至,記憶中的烙印也都會慢慢地變得模糊,直至再也記不起來。

其實這樣也好,挺好的。

想想看,如果你想念某個人,那就去見他。

不用記住,不用費力去想,更不用擔心記不住。

若是無緣,就是記一輩子也還是那樣。

若有緣再見,那重新開始也並非不可以,不是嗎?

所以,我這算不算自私,或無情呢?

3.

說來好笑,有時我倒覺得自己像沙子。

風一吹,我走了。

風一召喚,我又來了。

風去哪兒,我便跟去哪兒。

這風,好久不吹了,我便停在那兒。

這風,確實好久不吹了。

我說的這風啊,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吧。

沒錯,此風非彼風。

這風啊,是我的心,我的靈魂。

心跳、悸動,和生命力。

既然風不吹了,那停下的沙子去哪兒呢?

我想,如果沒有被鞋子帶跑,那大概是被鞋子踩進了泥土裏,被壓實了。

又或者,鑽進了鞋子,又跟着走了很長一段路。

然後,就被丟進了垃圾桶。

至此,沙子倒還是沙子。

只是這沙子離開了土壤,風也不再關心它了。

那它,可能也會慢慢的消失吧。

畢竟,還是有很多邪惡的力量在它身邊虎視眈眈地盯着它,伺機而動。

比如氧氣啊,水啊,又或是其他的什麼。

你說,這沙子的意義在哪兒呢?

如此微小的沙子。

在哪,還不是一樣的微小。

你說,這沙子能留住什麼呢?

連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沙子。

隨風起,隨雨落。

飄零,而寂寞的沙子。

它自己會知道自己是沙子嗎?

可能在沙漠中,土壤上,它還以爲自己是沙城暴,是一粒不可或缺的一份子呢!

可惜的是,不管它怎麼認爲也好,它就是沙子啊。

這日子,是不是也一樣呢?

每天被賦予各種不同的意義,誰說它就有多麼不同呢!

隨風起,隨雨落。

飄零,而寂寞的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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