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點,鬧鐘響起。
睜開眼,眼前還是和昨天一樣的天花板,似乎有些不真實。
在洗漱臺前,我看着鏡子,鏡子的我也看着我,我想起了昨天看到的一句話:生活就像鏡子,你對他笑,他也會對你報之以笑容。
我咧開嘴想做出笑的動作,但是覺得笑得很難看,於是雙手伸進嘴巴朝兩邊拉開,拉出一個弧度。
看着鏡子裏的笑容,我很滿意,我反覆練習這個笑容,打算出去對路人傳播我的善意。
我出門,剛好附近小學響起鈴聲,小學生要集合去學校正對面的操場做廣播體操。
校園保安用紅帶攔截路人和行駛車輛,我們行人在外邊等候,兩排小學生手拉手行進。
一個小學生無意間看向我,我和善地向他展示我練習已久的笑容,我覺得他會迴應我的笑容。
沒想到他哭了,我有些愕然。身邊的老師問學生怎麼回事,他指向我,保安立即攔在我面前,手中長棍握緊,似乎我想要就揮動棍子。我發現辯解沒用,便識趣地舉起雙手示意我沒敵意,小學生停止哭泣後,說我笑起來太嚇人了。
我不記得場面如何,只記得老師向我說了一聲對不起,保安拍拍我的肩膀,說抱歉了兄弟。我也不好跟小學生計較,只能苦着臉說沒事。
一場鬧劇後,我感覺肚子有些餓,就去附近一家新開的早餐店喫早餐。
一屜小籠包加一份皮蛋瘦肉粥以及一大碗豆漿,把我撐住了,但是我感到渾身充滿了力量。
去收銀臺結賬,收銀員是一個小姐姐,我給她50元,她給我找零。
正當她把零錢遞給我的時候,我對她展現我的笑容,她看到我的笑容就怔住了,隨後手有些顫動,不僅遞給我零錢,又從抽屜裏邊把我給她的錢還回來,低着頭。
我覺得她似乎誤解了什麼,接過零錢後趕緊走人。
今天要去市圖書館借書,我上了一輛公交車。
已經過了上班高峯期,公交車上的大多數乘客是大爺大媽,他們分享自己的所見所聞,說到妙處會笑出聲,車廂洋溢着快活的氣息。
看着他們笑着,我感到一陣振奮,我想回報他們的微笑,於是我嘗試把笑容的幅度儘量拉大。
無意間一位嘴角帶着笑意的大媽看到我的笑容立即僵住了,隨後她向別人指着我,大爺大媽看到我的笑容後頓時冷靜下來了,都低着頭或望向窗外。
車廂傳來一陣冷風,但是我不知道怎麼回事。
半小時的顛簸再加上二十分鐘的步行,我終於到了市圖書館的大門前。
走進一個文史類的藏書館,我隨便抽出了一本書,津津有味地讀起來。
“請問這裏有人嗎?”聲音傳到耳邊,我擡頭一看,是一個長馬尾的白色T恤女孩。
“沒,沒有,你儘管坐。”我正襟端坐,我開始後悔爲什麼穿着拖鞋來圖書館。
此刻我不再想着書裏邊的內容,想着如何在這個陌生的女孩面前留下好印象並要到她的微信。
我看她正在看的書,原來是餘華的《活着》,我之前看過一遍並寫了5000字的筆記,也許從這點開始入手也不錯,或者給她一個燦爛的笑容?
於是,我咳嗽一聲,她向我看過來,我作出一副友善的笑容,笑着問:“你在看餘華的《活着》嗎?以前我也看過呢。”
她呆住了,手中的書掉下去也渾然不知,“書掉下去了,”我幫她撿起書,“給你。”
她接過書,沒說什麼,起身去了借閱臺,完成借閱操作後離開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有些困惑。
回到宿舍,再次看着鏡子中的自己。
我充滿疑惑,不是對他人展示笑容,他人也會報我以微笑嗎?
爲什麼別人會感到害怕?難道我的笑容不夠友善?
我再次把雙手伸進嘴裏向兩邊拉開,弧度越來越大。
臉部傳來一陣疼痛,我毫無知覺,只是心想這樣的笑容根本不會讓陌生人感受到我的善意。
也許是眼神,也許是鼻子,也許是臉頰,我不斷調整臉部的微表情,過了許久,我變成似笑非笑的樣子。
盯着鏡子裏的我,我感到很滿意,並對他說:“你好!”
這時,鏡子裏的我傳來一句:“你不需要取悅別人,你只需要取悅我,我就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