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25


        火車徐徐駛進了方城火車站,小秋一家隨着嘈雜的人流向出口湧動着。在接站口,一箇中年漢子雙手舉着一個紙殼子,上面寫着“陸洪福”三個黑色大字,他探頭探腦的向人流方向張望着。

        “寶騾,快看,那不是你大哥嗎?”小秋遠遠就認出了寶駒。

        “啊?原來我哥來接咱們了。哥---我是寶騾啊,這邊,這邊……”寶騾高興的使勁跳着腳搖着手,大聲呼喊着。

        寶駒的眼光一下落到了他們身上,興奮地大步跑了過來。

        “寶騾,你們可回來了,我都等半天了。”寶駒高興地拉着寶騾的手。

        “快見過咱娘。”寶騾指着身邊的母親。

        “娘,我……”寶駒嘴角微微顫抖着,竟說不出話來。

        小秋注視着眼前的這個中年漢子,眼睛一片模糊。她顫巍巍地伸出手來抓住了寶駒的胳膊,上下打量着,那眼睛,那額頭,那鼻子,她分明看到陸懷喜正活脫脫站在自己的面前。

        “是寶駒嗎?”

        “是我,我是寶駒啊。”

        “啊哈哈,啊,我苦命的兒啊!”小秋終於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放聲大哭起來。

      哭聲驚動了四周的人羣,大家都向這邊張望着。寶山、寶成趕緊拉住母親,“娘,你哭啥?大庭廣衆的,別哭了。”

        “娘,咱不哭,我這就接你回家。大家都等着你呢。”寶騾擦了一把眼淚,笑着說。

        走出火車站,一輛銀白色的麪包車駛了過來。駕駛員跳下車來,一口一個“大娘”叫着,幫着放行李,搬東西,又扶着小秋坐進車裏。然後才大聲招呼大家趕快上車。

        “娘,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在陶瓷廠認識的好兄弟---李勇,他是廠裏的司機,今天聽說你要回來,非要來拉你不可。”大家都坐好了,寶駒指着身邊的司機介紹道。

        “大娘,回來看看吧,咱們這裏比以前變化太大了,估計有的地方你都認不出了。”李勇快人快語,滿面春風。

        車很快就駛出了方城,一路奔馳在碧綠的原野上。一望無際的田野裏麥苗已有一尺多高,微風吹了來如綠色的波浪湧向遠方。金黃的油菜花已經次第開放了,與綠油油的麥田連爲一體,金黃碧綠間隔輝映,起起伏伏,恰似一塊塊水靈靈的金鑲玉一般。再加上綠樹、紅花、靜臥的村莊,舉目望去,到處是一派明麗的春光。

        “娘,你還記得原先那個草都不長的狗頭嶺嗎?現在那個地方可是個寶了,它地底下埋着優質的陶土,我們陶瓷廠的產品每年都給國家創大量的外匯呢。”寶駒指着前方一片白色的廠房給小秋看。

        “那就是狗頭嶺啊?我都看不出來了。那個地方咱們家以前還有三大畝地呢。可惜種什麼都不長。土太黏了,扎不下根。”小秋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白房子。她似乎突然記起了什麼,對寶駒說,“咱們花家嶺東邊的奶孩子溝還有嗎?”

        “娘,你咋想起奶孩子溝來了?那裏早就承包給花子誠了。現在是一個大果園,種着蘋果、桃子、梨,還有葡萄,花子誠可是咱們村有名的萬元戶啊。”寶駒笑着回答着。

        “以前那就是個扔死孩子的地方,我最怕從哪兒走了。特別是晚上走那裏汗毛都會豎起來。一年你爹去賣栗子回來晚了,我去接他,走到奶孩子溝正看到幾隻野狗在那裏撕咬孩子屍體,你知道嗎,那狗的眼睛發着綠光,齜着白森森的牙齒,朝着我呼呼的吼,差點沒把我嚇死。從此我再也不敢走奶孩子溝了。唉,那時怎麼那麼多死孩子呢?”小秋嘆了口氣。

        “娘,就別提以前的事了,你知道花子誠是誰嗎?”寶駒眨着眼睛問母親。

        “誰呀?這麼多年了我誰都不認得了。”小秋搖了搖頭說道。

        “就是花文耕的兒子拴住。”寶駒神祕兮兮的說。

        “啊?拴住?哎呦,真是不禁混啊,拴住都這麼大了。”

        “都倆孩子的爹了。”

        正在談話間,麪包車已經來到了花家嶺的村口。一羣人正在翹首眺望着,一看麪包車到了,立刻圍攏了過來。麪包車停了下來,寶駒跳下車來,高聲對人羣說:“都接回來了。”

        “四大娘。”

        “四嬸子。”

        “四奶奶。”

        ……

        各種稱呼溢滿了小秋的耳朵。這男男女女她雖然一個也認不出,但她知道這都是陸家的子孫,都是來迎接她這個已離開陸家三十多年的老太婆的。她激動的渾身顫抖,淚水不住地往外流。她呆呆的,坐在車裏一動不動,而內心卻無比的慌張,她真的不知道怎麼去面對這些熱情的陸家晚輩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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