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咖啡館

      有這樣一個咖啡館,開在海邊,泛着泡沫的浪花拍打着白沙灘,屋頂垂下的稻草搖晃的時候,風就吹開白色的門簾,前來拜訪。還有這樣一個咖啡館,開在山巔,雲從山腳下升起,不一會就瀰漫過來,在老木頭的窗臺上留下水滴,雲散開的間隙,陽光下的水滴裏倒映着土陶咖啡杯,倒映着一大片藍天。

      我把車開出三環,開上崑玉高速,想着這些零落在天涯的咖啡館,想着風塵僕僕的客人欣喜的掀開門簾,表情像我一樣。想着就到了刺桐關,雲南屬邊地,自古多關隘。久居昆明,若出行自避不開四面八方的關隘,往北去必經豆沙關,出了豆沙關就是人間天堂的天府之國,豆沙關,大快朵頤前的開胃甜點。往東去,進貴州之前是勝境關,站在關上俯瞰雲貴山川,定能寫出炫彩文章。有意思的是往西進入楚雄之前的煉象關,樸素簡單,煉象這個名字肯定有他的說法,有時候卻不想不願去考證,我有我自己的理解,古時出了煉象關,西去大理,德宏,就是戰象威武的驃國,不知哪一年,定然在煉象關處發生激戰,勝負早已淹沒史海。刺桐關服務區就像這個不愛學習的年紀一樣,佛陀一樣站在那裏,你喜歡它,它就美麗,你討厭它,它就灰暗。加油的女人有着碩長的身材,把油槍插好,自顧自玩着有些油跡的白手套上的線頭,感到我在打量她,轉頭問我要不要買兩瓶燃油寶,清除積碳提升動力滋養愛車,我像其他司機一樣狐疑謹慎的搖着頭,她倒笑了,也不堅持,“可能也沒什麼用吧!”像是對她自己說。

        我把車停在服務區後面,寬敞乾淨,沒什麼人,我拿出手搖磨豆機,坐在長椅上看着緊挨着服務區的高山,慢慢磨着咖啡豆,山上鬱鬱蔥蔥,像個真正的關隘一樣,偶有鳥叫從參天大樹後面傳來。從沒見過刺桐,見過了也不知道,想來是和木棉一樣高大清秀,春天會開花,秋天葉片金黃。順着山谷望下去,薄靄深處山幾重,出了這關,就是所謂的蠻荒之地了吧?黃昏女孩在河邊洗澡,夜裏男人圍着篝火喝酒,唱歌,女人們在月光下跳舞,喝醉了,大家的笑聲飄倒月亮上去……

        在溪水竹林的寨子裏開個咖啡館真是個不錯的想法,其實我在思茅到江城的路邊見過這樣一個咖啡館,在一個不知名的寨子旁,緊挨着公路,旁邊是大貨車修理廠,對面是一排臨時搭建的簡易棚小喫攤,賣炸洋芋米幹米線,咖啡館刷着淡藍色,像天堂一樣,門口有塊小小的花園,圍着籬笆,仔細看還能找到幾棵開着白色小花的咖啡樹,做咖啡的是個叫玉香還是什麼的三十歲左右的女人,美式標價六塊,結賬變成十塊,那天我懶洋洋的坐在窗子前,捧着燙手的馬克杯,看着一輛路過的大貨車在晨光裏噴出一片尾氣,急匆匆的經過懸掛在公路上藍色牌子,上面寫着“野象出沒,注意觀察”……

        豆磨好了,我衝了一杯,喝了一半又加滿了開水,這樣我又有了一整杯變淡的咖啡,我把我的天涯咖啡館收拾好,整整齊齊的收進尾箱,繼續向我的蠻荒之地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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