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虫》:人生若无法跟随计划进行,是否就该跟随宿命沉沦? 1,无法突破之藩篱

刚听到电影《寄生虫》的名字,我以为又是如韩剧《铁线虫入侵》一样,是病毒型惊悚题材电影。

只要一想到那人体内无数蠕动的虫子,头皮就发麻。看到金基泽一家“享受”杀虫剂的镜头时,我差不多要确认了。

但慢慢发现,此“虫”非彼虫,而导演最终想要表达的意思,性质却又差不多。

真正的病毒铁线虫还不是那么可怕,至少它有药物可防可控,从始至终,它都没隐藏自己是条真实的寄生虫。

但电影《寄生虫》里的“虫”是有过程渐变的。当然,我宁愿相信,这个世界的人,不到走投无路,都没人会真心乐意去当“寄生虫”。

电影荣获第72届戛纳最佳影片金棕榈奖,第92届奥斯卡金像奖等四项大奖,并获得全球1.65亿美元、回报比高达15倍票房的好成绩,除了宣传到位,就是作品的真实性,深描到了社会本质,取得共鸣。

而导演奉俊昊,原本就是毕业于延世大学社会学专业,从剧本原创,再到执导电影,浓浓的韩国社会特色,也迎合了西方的价值观。作为喜剧、黑色、暴力元素齐集的惊悚社会政治片,在韩国商业电影中,算是非常优秀和成功的。

但也正如网文评价,《寄生虫》里的“虫”,似乎寄生得太浅,甚至太脆弱了,但却引人深思。

阶级矛盾,一直是个复杂深奥的问题,穷,也有很多种,有人力不可抗的社会因素,也有其自身不努力的原因。

在人类体面外表下,藏着一触及溃的善意、包容、人格和尊严,生命总有无法承受之重,或无法承受之轻,丛林生存法则,考验着不同的原则底线。人生若永远无法跟着计划进行,是不是就该放弃挣扎?跟随宿命沉沦。

1,无法突破之藩篱

在人类社会的资本分配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公平,所以才会有社会激烈的竞争。

金基泽一家四口,住在半地下室里,从挂着袜子的窗户,可以看到平行无序的街巷,车轮滚滚。

在相差不大的环境下,他们并没有多大压力,也能自如应对艰难,苦中作乐。金基泽两夫妻生性乐天,妻子忠淑,年轻时还是一名女子链球项目的获奖者,家庭其乐融融的互动,展现的是平凡的幸福。

基宇和基婷寻找wifi信号,或者是金基泽吃东西时,用手指弹走虫子灶马,到一家人开窗忍受街道消毒剂,顺便来消灭家中虫子,这些都是他们的苦中作乐。

一家人都在失业状态,为披萨店做简单的外发手工,盒子四分之一不合格,他们在追求上是一种懈怠、消极的态度。

而拿到微薄的工资,更是及时行乐吃喝,没有想过积攒起来当学费等等;直到醉汉又对着他们的窗子撒尿,基婷虽然有表示抗议,但身为家中的男人,金基泽和基宇都没想过去阻止,和基宇同学敏赫自信洒脱的举动,有很大差距。

敏赫带来一块象征财运和考运的山水石送给基宇,而重点是介绍基宇到朴家小姐多慧做英语家教的工作,敏赫信任基宇,也是认为基宇那么穷,不会成为他情场上的竞争对手。他直白地告诉基宇,想等补习的多慧上大学后,正式和她交往。

然而,没有一点悬念,基宇撬墙角的本领和穷是两回事,在见到女孩时,早把敏赫的信任忘得干干净净,他也期待着女孩上大学后,和她正式交往。

电影中他们几次在地下室的桌子上开心的吃吃喝喝,没钱时一样,有了工作后也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对待醉汉的态度变了,他们从来没想过搬离这里。

精神上的“贫穷”,限制了思想,他们的“穷”,在每一个细节中都被刻画出来。就像敏赫有大学生的气势,也有家族的优越感,对于基宇来说,很多种隐形的“束缚”,都是他无法突破的藩篱。

艾默生说过:

“品格是一种内在的力量,它的存在能直接发挥作用,而无需借助任何手段。”

2,贫富差距的刻意碰撞

基宇顺利通过了朴太太和多慧的面试,接着又顺利把妹妹基婷推荐给太太,当了朴家小儿子多颂的美术老师;基婷用计把司机编排走,把父亲金基泽推荐了进来;一家人配合把老保姆雯光赶走,把妈妈忠淑推荐进来当了管家。基宇在这上面设计得相当完美,那块山水石真的给他们家带来了好运,他们开始享受着和地下室截然不同的生活、豪宅、美食、和茵茵草地。

虽然开局一张嘴,内容全靠编。但这四个人表现出来的工作能力,不像那种会沦落到朝不保夕住地下室的地步,然而,他们就是被导演安排住在地下室,还是穷人中的穷人。

金基泽对城市道路的熟悉,好好开车谋生根本不难,忠淑进入豪宅,没有任何工作交接,就把贵圈家务和饮食麻利地做下来,而基婷在绘画上的功底,好好考个学校更是容易,基宇已经有信心考上理想大学,也能兼职家教工作。

虽然前面剧情做了铺垫,依然觉得这里跳跃太大。现实中,底层人民也分层次,能如此自在快速地进入富贵家庭的岗位上去,最起码保姆和司机的职位,就要有一定的工作经验和过硬的心理素质,就算接受过专业培训的人员也未必能做好。如果本身家庭也在劳动人民中达到中等水平,或许能这样有效快速的融合进去。

导演夸张的把两个极端拉到一起去,无非就是为了塑造韩国金融危机大环境下,极富和极贫的两个家庭产生碰撞,来体现整个社会贫富两极分化下,日愈激烈的社会矛盾。

豪宅的故事:这里突然让人想起了李连杰在上海价值达3亿、占地五千多平方米的豪宅,他们一家已经7年没有回去住过,只有一些保洁阿姨在那里维护,虽然没有人气显得压抑荒废,但保洁阿姨已经在里面种植起了蔬菜,一片绿油油的,保持着一点生气。阿姨每天住着洋房,溜着狗,散散步,还有钱拿,这种生活阿姨看起来是最大的赢家了。

这样的故事在现代城市还有很多,比如夫妻双方都忙于工作,为了房贷车贷等到处奔跑着,别墅或是公寓里,大多数时间都只有保姆在家,照顾宠物、或者带着宝宝,雇佣关系是价值平等的关系,不论何种形式,一直是社会重要的组成部分,有需求才会有市场,付出才有回报,都是值得尊重的。

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四个人也会按这样的剧情走下去,架空主人,鸠占鹊巢;或者吸干主人的财富,空手套白狼,将邪念进行到底。然剧情却产生了更加戏剧性的转变,真正的“寄生虫”露出了马脚。

一个谎言,就要更多个谎言来掩,一路观众为他们提心吊胆,终于,朴家一家四口真的要去度假了。

在现实生活中,主人不在家,仆人们开个茶话会,也没什么,但对于生活在地下室的穷人家庭,突然能在豪宅里全家一起喝酒畅聊,在落地窗前赏花听雨,这已是做梦也不会想到的奢侈,真是生活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在这种环境下,金妈妈都自觉这是偷来的欢乐,很直白的对金基泽说:

“好啊,假如朴社长突然回来了,你这个人呢,会立刻像蟑螂一样躲起来吧?半夜只要开灯,蟑螂全部都会躲起来。”

自比蟑螂,这也体现了她内心的自卑,和对自身命运的认同。这里的虫,是围绕着穷人的。

老保姆雨夜突然返回,开始的谎言终于将他们统统都拉入了深渊。而老保姆的丈夫,地道里躲债的吴勤世,才是真正过着不劳而获的寄生生活,全靠妻子在房子两代主人家工作,朴先生对老保姆的印象,是觉得她特别能吃饭。

3,穷人身上的“气味”

朴家小儿子多颂最先提出金家人身上有一样的“气味”,而朴社长和妻子谈到金基泽身上的气味时,朴社长解释说:那是地铁里的人都会有的气味……这是属于穷人的气味。

突然想起,被骂上热搜的某炫富女作家微薄事件:

“住小两千万的房子,做着所谓人类精英的工作,过着所谓top5的生活,闻得出别人身上的地铁站味道了,和那些暴雨中奔波的人不一样了……”

有趣的是,这位作家也正好看完电影《寄生虫》,或也是临时受到电影的启发,她才有此感慨。作为富人,她应该是对电影里朴家对穷人的理解有深深的认同感,不顾形象的“拉仇恨”。

而正如人们评价的一样,就算利用才华和能力,能获得想要的财富和生活,但人品,从来不会和这些划等号。

虽然朴家夫妇看起来是那么单纯和友善,金家人在朴家别墅中喝酒的时候,爸爸都忍不住说:“这家人真的很好骗吧?尤其是太太,很单纯又善良”。

而金家妈妈却说:“如果我有这些钱的话,我也会很善良,超级善良”。

善良有时候是包容,而单纯则是因为优渥的生活条件,已经不需要再复杂。

只从朴太太给基宇拿薪水时,还从信封中抽出两张,就看得出朴太太并不是没有心机,只是不显山露水罢了。

面试金基泽时,朴社长手端咖啡,也是在有意测试他开车的技术,隐藏的利己主义。

富人的“味道”,自然是各种里外的“炫”,宽厚从容、或者善良,都能优雅自如的表现出来,而金基泽一家也不缺善良,金基泽也为挤走的司机感到担忧,忠淑母女还再想着为地道中的夫妇送食物。

导演奉俊昊敏锐的捕捉到这种差距。穷人的“气味”,不管如何遮掩,也总会不自觉的流露出来,就像金基泽开车遇到意外急刹车后,会无意识地骂出脏话“啊西八”一样,连多颂这么小的孩子,都能感觉到他们“气味”的不同。

不吃鱼的人,嫌弃鱼儿的腥味,于是,只要看到水里游的鱼,或是电视里剖鱼,隔着屏幕隔着水,都能感觉到满满的鱼腥味,令人想呕。贫富之间,或雇佣之间,身份的差距,像楼梯一样,往上或往下,选了方向,就永远不能改变。穷人的“气味”,除了鼻子闻,还能眼睛看、耳朵听,或者,只要出现,“气味”就有了,想想,金基泽建议用不同的香皂洗衣服,其实也没用。

4,人生该不该计划?

金基泽对儿子基宇说:

“你知道什么计划绝对不会失败吗?没计划,人生永远无法跟着计划进行,……所以人不该有计划,没有计划就不会出错,一开始没有计划的话,发生什么事都无所谓,杀人也好,卖国也好……”

老保姆夫妻的出现,相互争斗,扰乱了他们原本天衣无缝的设计,更是一场暴雨,将他们贫寒的家淹没,金基泽在洪水中,回头对半地下室绝望的眼神中,他把一切出现的混乱归于设计,也就如金基泽问比他还落魄的吴勤世:“你在这种地方也活得下去。”

吴:“韩国那么多人住在地下,把半地下也算进来,就更多了。”

金:“你未来有什么打算,你没计划吧?”

吴:“我在这里过得很舒服,总觉得我就是出生在这里,婚礼好像也是在这里举行的,国民金没我的份,老了至少能跟老婆恩爱过日子,所以请让我继续住在这里。”

安于宿命的安排,是金基泽在体育馆,躺在同样的人群中,得到了和吴勤世一样的想法。而基宇依然抱着那块有抽象意义的石雕,相信象征的好运在粘着他,不想从美好的设计梦中醒过来。

一家人里唯一发出呐喊的只有基婷,在逃离豪宅的雨夜,在暴雨中发怒问后面的计划,基宇消极对待反问:“但是刚刚那些追我们的人,要是你的话你该怎么办?”

基婷怒斥:“当然肯定不会是住在地下室这种地方了。”

她是这个家庭中唯一对未来有清醒认识的人,也是唯一有希望能冲破藩篱,走上更好生活的人。

可惜,在老保姆得不到及时救治,死于地下室后,吴勤世失去了和老婆恩爱过日子唯一的希望,拿着刀冲出黑暗,走进阳光里,走进富人的花园,最先刺中的就是基婷,混乱中,金基泽抱着受伤的基婷,又看到多慧揹着满身是血的基宇,他人生唯一的希望也遭到了灭顶之灾,而这时没有一个富人帮他。

而朴社长还在喊他开车送多颂去医院,完全没顾及受伤的基婷,而此时金基泽还有一丝清醒,把钥匙丢给朴社长,但是当朴社长去吴勤世身体下拿钥匙时,半死不死的吴勤世还谦卑地向朴社长问好,而朴社长很惊讶地问:“你认识我?”

吴勤世大声说:“我尊敬你。”

对于同样卑微的金基泽来说,这是他们对向往的阶层表达了多么崇高的敬意,而朴社长只是翻开吴勤世的身体,并且对他身上散发的气味,厌恶地捏住鼻子。这个举动彻底激怒了金基泽,贫富阶级爆发了毁灭式地碰撞,他拿起刀刺向了朴社长。

,没有计划?他们是否就不会弄到家破人亡?没有计划,他们是否就能守住半地下室贫寒的幸福?没有计划,是否就不会打扰吴勤世夫妇?错误的选择,得到错误的结论,打回原形,是走向了人生的更低点,这就是穷人的悲哀,宿命论里一道怎样都无法跨越的藩篱,呈现了金基泽和吴勤世这类人面前,最后,似乎只有寄生,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金基泽因为逃避追捕,躲到了地道中去,比半地下室还更低的地方,蜕变成真正的寄生虫。

人生没有计划,就不会有期待和渴望,就像半地下室里安于现状的生活,没有更高的人生追求,过一天算一天,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记得上学时老师就对我们说:“不管能不能实现心中的理想,只要你努力了,心中就没有遗憾。”

中国古语有云:“人穷,志不穷”,“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一如 孔子赞颜回:“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穷,可以是因为对“不义之财、不义之贵”视若浮云,这种穷,灵魂上是清高的,精神上是富有的。

《寄生虫》里的穷,是认知的贫瘠,思想上的惰性造成的,深植于骨髓,才会形成人生无法跨越的鸿沟。朴太太由衷承认他们的生活,是因为这四年确实是很顺利的。可以想象,四年前,他们也并不是尽如人意,也是一步步从底层爬上去的,只不过是通过自身不懈的努力。

基宇最后没有按父亲的话去想,而他最大的愿望是考上大学,通过自己的努力,赚很多的钱,买下那座豪宅。

他希望父亲自己走上地道的台阶,脱离寄生虫式的生活,他们像多颂生日派对上临时来的富人一样,从容、自然。虽然,这只是他的愿望,像放回水里的山水石一样,都是想象,但也总算从这次教训中,思想上有了一个正确的突破。

如“白马非马”的哲学原理,穷人是“虫”?还是“寄生虫”只是指某一类人?也有人说富人也寄生于穷人,人类社会或也就是人与人在相互的寄生。奉俊昊在电影中把“虫”更多的定义,留白给了观众们去思考。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