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殊炫看着凌昀若,向眼前的煎轉丁魚伸了伸下巴,凌昀若跪在她旁邊瞪了他一眼,夾了一塊便伸手挑刺。手卻被旁邊的力量抓住,聽他微笑說:“別用手,不會用玉箸挑刺嗎”
凌昀若轉用筷子給他挑刺,只是慢了點,他一直沒催,好像不是很着急。周惋盈瞥了她一眼,只當是紀殊炫嫌棄她的手不乾不淨罷了,沒有多想。
周惋盈貶低她,“殿下,看來這女官還是有不足之處”
紀殊炫沒看她,“嗯,待本王日後調教調教”
袖下一陣刺痛,轉頭看見凌昀若拿着小魚刺戳他一下,不怒反笑。
紀殊炫看看對面,石週二人風平浪靜地異常,邊用宴邊賞鶯歌燕舞,無一不歡。
周廣說:“易王殿下,宴方過半,不如殿下先稍作歇息,待會下官還有一些歌舞想與殿下共賞”
“有勞了”
“殷學士到”
凌昀若把挑得乾淨的魚肉放在這厚臉皮的人眼前,擡眼望去,恰巧對上殷丞御投來的餘光。他依稀一身白水衣衫,看去時星星月朗,走來時風動沉香。
紀殊炫側頭盯着她,她不敢明目張膽地看着殷丞御。
石亨有意無意地招待,“殷公子來了,坐吧”
凌昀若覺得旁邊的目光讓她顯得不自然,問:“總盯着我做什麼”
紀殊炫移開視線,“沒什麼”
怕你看他。
凌昀若覺得無趣,正要起身被他抓住,:“幹什麼去”
“隨便走走”
紀殊炫早猜到她不喜這般奢靡貪態,與鍾澤對了對眼,“奧,儘快回來”
“嗯”
她也不知道會走到那裏,只是憑着感覺走走。也不知道爲何,腦海裏總是會想起殷丞御,他默不作聲的樣子仿若能窺透一切事物,讓她興趣再起。
初春已至,輕飄來的花香交雜混成一片,分不清是那種花迷亂了眼睛。
她停下腳步,身後的人也停下步伐。她側頭說:“鍾澤,我已經是婢女,你不必再奉命跟着我了,旁人會起疑。”
鍾澤一怔,“王妃怎麼知道……我知道?”
她淡淡一笑:“猜也能猜得出來,再說,你早晚都要知道。還有,我不是王妃了”
原來她知道自己這樣的存在遲早會暴露。
鍾澤不解,“那爲何還要這樣?易……容?”
她目光三分柔情七分果決,“我想回來,想到他身邊,不論用什麼樣的方式。”
鍾澤退下,沒再多言。幾次探訪閻王殿,歷經生死,她究竟怎麼想的,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透的。
她迎着風說:“殷丞御,我沒轉聲藥了”
殷丞御不出意料,就在她身後。他沒問她怎麼猜到是自己,只有一個原因——蘇合香。
他把藥放到她手上,“十日一次,不可多用”
凌昀若知道他有話說,否則不會冒這樣的險來引人注目。“你跟着我過來,要說什麼?”
“石亨從酒窖裏取出了新酒,接下來的宴會上應該大有用處。這是兩種不同草藥製成的毒,如果這一種與海類食物同食,就會有反應”他指着其中一個微紅的藥片說。
凌昀若正色問:“什麼意思?”
殷丞御欲言又止。“易王吃了魚”
她甩開他的手,“殷丞御,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意欲何爲,但你應該清楚我不會照你說的做”
殷丞御不想聽她再說維護紀殊炫的話,側頭貼近她說:“喫我的藥,總比喫石亨的藥強”他發現有人在看,很快抽開身。
他的眼神像是在告誡她什麼,“是不是想復仇?你放心,要不了他的命。”
凌昀若掙扎片刻,將兩個藥片收在袖中。很快回到紀殊炫身邊,全然沒顧身後盯着她許久的周惋盈。
復仇。想,當然想。仇家果然是石周,她恨不得即刻手刃了他們。
石亨命人上了那壇酒,“易王殿下,賞舞興許也累了,不如與下官玩個賭局?”
紀殊炫想着見招拆招,“哦?石大人想怎麼玩?”
石亨笑笑,在凌昀若看來是滿臉陰笑。
“易王殿下來下官府上必定帶了酒水。我們以酒爲樂,看看誰能安然無恙地走出這周府”
他大袖揮動幾下,“易王殿下請看,下官這裏有兩杯酒,有一杯是摻了東西的,一杯是純酒。不如易王殿下來猜猜,哪個是沒加過東西的?”
“若殿下猜對了,便要一飲而盡。若殿下沒猜對,也要乾了此酒”
不光是凌昀若、周惋盈,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倒吸一口涼氣。那個“東西”他沒有明說,不過猜也能猜透八分。
殷丞御對上凌昀若的目光。
“好,這個賭局着實有意思”凌昀若拉拉紀殊炫衣角,他把手伸到下面拍拍她的手。
“本王不太想直接選,不如交給本王身邊的女官去選罷。去”
“殿下,不可”紀殊炫忽略周惋盈的話。
周廣說:“看來此婢女深得殿下信任啊”
是啊,等同於他把性命都交給了她。
凌昀若簡直看不明他什麼意思,忐忑走到石亨面前,挑了靠左一杯酒。她轉身從袖中換酒,把一點微紅泡在酒中滲發,遞給紀殊炫。
剛纔這一幕紀殊炫盡收眼底,他緊緊盯着她,搶走杯酒,一飲而盡。
對方虛僞道:“殿下果敢而爲。下官佩服”
紀殊炫脣角露笑,“石大人,該輪到本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