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瀾跑來問:“父王,大姐姐這是怎麼了?”
紀殊炫看到如瀾,回想起剛纔刑場上的石亨。
曾經威風凜凜,如今一身血衣。石亨看着紀殊炫說:“易王殿下,臣最後求您件事。”
石亨指着旁邊玩弄手指的小姑娘,“請照顧好她。”
“她叫如瀾。”
石亨說:“如瀾,真像她母親,一樣的英氣。”
“我從一開始就沒放下過她,當年若不是我,她也不會……”
“我答應你。”紀殊炫心中蕩起波瀾,那麼無堅不摧工於心計的人,也會有柔情的一面。
“如瀾,大姐姐現在是父王的妻子,該叫她母親了。”
她笑顏盈盈說:“奧奧,如瀾記住了!”
“先去玩吧,不要打擾母親休息。”
如瀾恭敬行禮:“是,父王。”
凌昀若睜開眼睛,“司涵,現在是什麼時辰?”
“王妃,已經午時三刻了。”
“備馬!”
“是。”
快馬奔赴刑場,她四處觀望才找到在角落裏的犯人。
凌昀若問:“所以石亨那四五萬的死士,是你放出來的?”
“嗯。”
“你從一開始就想把自己放在這個局裏,犧牲自己去引誘那些奸臣自露尾巴,對嗎?”
“嗯。”
“殷丞御,你真傻。”
殷丞御笑着看她,卻看到她哭了。“哭什麼,死不了。”
“不會流放太久的。別擔心我。”
早知道你來讓你這麼傷心,我就不拖延時間了。
“是呀,我擔心你幹什麼。你什麼事情都能應付自如!”
殷丞御握緊她手,寵溺道:“傻若兒。”
那是因爲有你。
殷丞御問:“以後我不會再上朝堂了,你如果不想待在易王府,就去公主府。那裏還算安全。”
“好,我答應你。”
銀黑的破屋裏射進來一抹冷光,屋裏的女人被束在柱子上,昏死過去。
司涵扶凌昀若坐下,她說:“司涵,拿水來。”
冷水潑在周惋盈身上,腹部中箭的傷口能看到黑紅的結痂處。
她用她恐怖的嘴臉罵道:“誰!誰!”
司涵扇她一巴掌:“睜開你的狗眼瞧瞧,是你的主子王妃!”
“凌昀若,你來幹什麼!想看笑話就滾出去!”
“怎麼沒帶着你的假臉來啊?想知道你的真容,尤其是你那個右眼看不見的樣子有多恐怖麼!也就他紀殊炫受得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惋盈瞪着眼睛,快要露出全部的眼白,面目猙獰在大笑。
凌昀若:“都是掌中肉了還這麼多廢話,你說的這些只會讓你死得更快。”
“你少嚇唬我,陛下是不會處決我父親的,更不會累及我!”
碧瓷說:“周惋盈,你大可以去街上隨便抓一個人問問,打聽打聽周廣是否死在了刑場,石亨和你們周氏是否只存留你一人。”
“你是什麼貨色!也配來收拾我?”
“凌昀若,你還不知道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吧?是……”
凌昀若抽她兩下臉,冷笑道:“是你在牢裏放的蠱蟲。可你萬萬想不到我的牢獄與關押紀殊炫的牢房挨着,中間還有一個小洞。若不是我堵着牆以命相護,恐怕現在失明的就是你的易王殿下了。”
“什麼!你說什麼!這……無憑無據你!”
凌昀若拍着椅子的扶手:“我就是證據!石亨周廣對付我最多也不過是爲了牽制住紀殊炫,要動手的話,我便活不到今日。只有女人彎彎繞繞磨磨蹭蹭的伎倆纔會使我長痛,痛到生不如死。”
“別得意,凌昀若你還記得你上次被人追殺然後不幸落水麼?那次我真是狠得牙癢癢,卻沒算到殷丞御那個不知好歹的東西壞了我的好事!”
凌昀若說:“若不是殺人犯法,我早將你捅了劃劃了捅,哪還輪得着你告訴我這告訴我那的。”
凌昀若問:“我問你,你在城樓上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是啊,我好心敲醒你,你卻把我捆起來!凌昀若,你是最殘忍的!你活該!紀殊炫不救淩氏真是活該!”
碧瓷一腳踹在她腹部:“你給我閉嘴!”
黑血從周惋盈衣服裏滲出來,“繼續踹,直到把我腹中的皇孫踹死!你就可以心安理得了!”
周惋盈說:“就在前兩天,我發現我腹部隆起,應該有四個月大了。你沒有吧凌昀若!”
“碧瓷,回來。”
凌昀若起身往外走:“有就有了,我們權當不知道。”
“你!你會遭報應的!”
“司涵,把她接回易王府。關起來不許讓任何人探望,包括易王。”
“是。”
“你回來你給我回來!”周惋盈還在罵喊,罵累了就用頭撞着身後的柱子哭泣。
凌昀若回到王府,去了前廳。“公主府已經修建好了,既然是陛下所賞,總不好駁了面子。我打算去哪裏住一段時間。”
紀殊炫問:“你真的想去那裏住?”
“嗯。”
“若兒,我……”
“殿下同意了,我今晚便搬過去。”
紀殊炫走近她,她步步後退。
他抱住她說:“若兒,我知道你還在氣。我會一直在這裏等你,等你不氣了就回來。好嗎?”
凌昀若慢慢從他懷裏掙出。
一個月後。重慶公主府。
司涵說:“公主,殿下今天又來了。還在門外,仍是不見嗎?”
凌昀若走到屏風後,隔着紗隱約能看到他頰下清晰的輪廓。
“殿下,公主今日身體抱恙,殿下還是請回罷。”
她的視線一直放在他身上,看着他步步遠去。
司涵說:“公主,殿下每日來這兒,怕外人會傳夫妻不和。不如公主想清楚後就回去罷。”
舊事無人問津,耿在心間。
凌昀若沒回答她,轉身出府:“不用跟着我。”
秋風瑟瑟,她踏着秋葉而歸。
“父親,母親。到了今日,你們已經離開女兒五年了。女兒想問問您們,女兒該不該放下這一切,重新開始?”
凌昀若跪在凌府以前的正廳上,凌府沒有他們的墓碑,看起來更親切。
“女兒想離開這裏。這些年來女兒過得真的不好……我無法面對他,面對朱氏皇帝。”
“我帶你走。”
凌昀若感覺有人扶着她,轉頭對上殷丞御的目光。
“你……你回來了?這纔多久?”
“陛下本無意置我於死地,只是做做樣子而已。”
凌昀若環住他脖頸抱住,“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
殷丞御蹭蹭她側臉,“想走?”
“嗯。但是我是公主又是王妃,這一走,恐怕牽連甚廣。”
“跟着我,不會受到牽連。”
殷丞御將她抗到肩上,不忘在她頭上蓋一個帷帽。凌昀若吵鬧着讓他放自己下來。
“噓,被別人發現你可要負責了。”
橋邊山水遊蕩,岸上小舟停晃。凌昀若一眼就甚是歡喜。
“誒,這個地方叫什麼名字呀?”
“還沒有名字。要不你起?”
“嗯……山水間別居,白日有波上寒煙,夜晚有林籟泉韻。不如就名沁遙小居,如何?”
“嗯。”
殷丞御歪頭問:“前面是小廚房,想吃麪食嗎?”
“喫。”
“不喫。”
“喫。”
“不喫。”凌昀若做出一個搞怪的表情。
殷丞御頭快要大了,背起她往小廚房跑,“我想喫,由不得你了。”
凌昀若嘴裏嘬着麪條問:“那個是你的劍嗎?”
殷丞御把劍放在她眼前:“想要就拿去。我還有一把劍。”
凌昀若咧嘴笑笑:“好。”
“殷丞御,教我練劍罷。”
“好。”
“劍,應該這麼握才穩。怎麼突然想學練劍?”
“想殺人。”
殷丞御笑說:“危險的女人。”
凌昀若打他手背撒氣。
兩年後。
晉暘說:“王爺,最近頻頻有朝臣意外身亡,朝廷恐怕有動亂。”
“本王知道這件事,但看樣子不像是陛下的意思。”
“王爺,屬下分析過,死的都是一些草芥人命、殘暴的貪官污吏。包括與王爺一直做對的李大人。”
“是否傷及無辜?”
“沒有。但兇手劍法及其兇殘,是一刀斃命。”
“安撫好他們的家人,剩下的事你就別管了。”
“是。”
紀殊炫問:“王妃有下落了嗎?”
“還沒有。”
“總有一天,你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