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微斷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朱祁鎮半跪在石亨面前:“愛卿!那個逆臣逼着朕將七萬大軍都借到了瓦剌!他,他定是要殺回來!朕……朕手裏已經沒有多少兵力了啊!愛卿,愛卿朕求你用你手裏全部的兵去拿下他的人頭!”

“陛下!可是臣手裏的兵力也所剩無多了!”

“朕記得你還有三萬的人馬可以調動,朕求你了!如果你肯調兵平亂,這個位置這個威嚴,朕都給你!”

石亨心不抑喜:“陛下!臣,臣即刻出兵!”

不出三日,紀殊炫帶的人馬兵臨城下。

“陛下,本王平了瓦剌,掃清了一半的勢力。還不開城門迎接我這大明的功臣!”

朱祁鎮在城門上喊:“逆賊!逆賊!”

紀殊炫欲要揮手進攻,凌昀若攔住他:“殿下!別衝動!石亨已經佈下了天羅地網,即使人多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就算他們有罪,但那些誓死堅貞的將士們是無辜的啊。”

紀殊炫說:“陛下!倘若你開城門,我手裏的這些兵馬全部交回,一概不留!”

城門頭上扔下了滾烈的火球,下面向上爬的士兵被打落下來。兩方的軍隊相互殘殺,很快橫屍遍野。

凌昀若搶過紀殊炫手裏的刀:“陛下!想必陛下已經知道了,我是你與貴妃的女兒!當時你身在瓦剌又怎會知道後宮那些彎彎繞繞的暗地伎倆。公主皇子的死活皆掌握在他人手裏這陛下應該知道!”

“我用我的命做擔保,淩氏絕對沒有謀反。倘若陛下開門,易王絕對不會傷害城中的任何一名將士!”

倏然,城門大開。凌昀若走在前面領七萬將士和也先首領的部分兵進宮。

“太后?太后找我?”

凌昀若被領到壽康宮,“參見太后。”

“起來吧。”

“哀家怕有些事倘若現在再不說,以後恐怕就沒機會了。你已經知道你是陛下的公主了,對吧?”

“是,太后。”

“其實就連周韶清也是後來才知道。當年陛下被瓦剌俘虜之時,你在後宮出生。當時周石一黨已經做大,如果他們不擁護陛下,那對於鎮兒來說將會是勁敵。而周氏所生的公主必定會與石亨聯姻,到時候便不可固若磐石不可拆破。”

“所以,哀家便換了一個已經斷氣的女嬰去替代你。”

凌昀若問:“所以太后就將我送給了淩氏?”

“哀家與凌繼懷的父親早年認識,淩氏一門忠烈哀家早就看得出,所以將你交給他。倘若最後因權勢過大或者被人誣陷,將你說出來也可保一命。”

凌昀若說:“太后,公主皇子的身份並不是你的籌碼,我也至此至終都是淩氏的人。既然太后已經和盤托出,那臣妾便告退了。”

剛出殿,凌昀若被拽到殷丞御懷裏。

“你怎麼在這?太后找你說什麼?”

凌昀若說:“說來話長,現在這麼亂,你待在宮裏先別回府走動。”

殷丞御笑了笑:“我方纔領了幾萬的兵去救陛下了。”

“幾萬?”

殷丞御拉她到牆角,看到周惋盈從紙窗旁站起來,還未站穩就被石亨勒住脖子,刀刃抵在她胸口處。

石亨問:“凌昀若呢!她在哪!”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放開我!”

“沒用的東西!”

周惋盈想出聲又被紙塞住了嘴。

殷丞御說:“這裏太危險,走!”

凌昀若在路上見到高辰蔚,“淑嬪!我是易王妃凌昀若,快跟我走!”

高辰蔚用力甩開她手:“跟你走?!憑什麼跟你走!你是誰,天王老子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天王老子哈哈哈哈!”

她瘋魔一樣地笑着,凌昀若說:“我是凌昀若啊!你怎麼了!”

“什麼若不若的死開!倘若……陛下愛我,陛下愛我!”

殷丞御說:“她已經神志不清了。”隨後帶凌昀若躲在暗處。

宮內兵亂四起,明暗刀槍不斷。

城外石亨挾持着周惋盈說:“紀殊炫!就算你不在乎她,但她也嫁給你陪了你許久,你當真忍心看她爲你去死麼!”

紀殊炫對準周惋盈彎弓:“石亨你好像太高估了她。”

周惋盈哭喊着:“紀殊炫!你的心真狠啊!”

“凌昀若!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出來啊!你可知道當日淩氏一門被定罪的時候,其實陛下給過救贖的機會!陛下根本不相信淩氏真的會謀逆,只要朝堂上有一個人爲淩氏說話,陛下就會釋放他們!”

紀殊炫的手一頓,她接着說:“可是你的易王殿下卻未發一言!倒現在你仍然對他死心塌地……”

彎好的弓發射一箭,射在周惋盈腹中,石亨順勢將她扔在城下。

“你會……後悔的。”她小聲說道。

凌昀若眼中含淚,殷丞御將她埋入肩頭。

石亨看到銀色的標識從遠處逼近,石彪半跪:“侄兒來遲!”

“你……混賬!”石亨踹在他肩上。

紀殊炫指着石彪身後的大軍死士說:“大明的所有將士們,這纔是你們真正的敵人!”

一瞬間,所有人的劍頭轉移方向,對準石亨身後的四萬死士進攻。

“這是計!這是計你聽到了麼!反了反了!”

石亨仰天長嘯:“我石亨今日就是反了!朱祁鎮你聽好了,我反了!”

紀殊炫保護着朱祁鎮在前面廝殺,臉上濺滿血跡,在凌昀若看起來異常可怖。

她渾身發抖,殷丞御見她頻頻捂着胸口,喂她藥:“若兒,別怕堅持住!我在。”

死士雖然是每日提刀練劍地訓練,卻不足以對抗大明的十萬精兵。

戰場上只剩下石亨和周廣。雙劍一上一下刺來,紀殊炫騰躍在空中後翻滾落地,他在馬頭上借力踹飛石亨的劍,劃傷了周廣一隻腳。

石亨拿一盾擋在前面,紀殊炫的刀刃被它格擋掉,于謙扔給他一劍。石亨轉變方向去殺朱祁鎮,殷丞御從城樓上扔下一劍隔開了石亨,紀殊炫步步揚塵,趁機刺傷周廣。

鍾澤殺了石彪說:“首將在此!石彪已降!”

四五萬死士皆扔劍歸降,紀殊炫砍傷石亨,捆綁下來押入大牢。

朱祁鎮下旨:石亨周廣等謀逆奸臣行大爲之不道,特抄家查辦,收繳全部家貫財產,褫奪封號官位,後世朝廷永不得錄用。

先易王妃淩氏救駕有功,重封易王正妃。念其含皇室血脈,晉封一品重慶公主,賜公主府。封易王紀殊炫爲一統正元帥,晉爲皇室弟。

紀殊炫與其府兵清掃戰場血跡。

廢墟上的黑煙頻升,一個手指頭在顫顫發抖。鍾澤近一看竟是周惋盈,“王爺,周氏還有一口氣。”

紀殊炫眉心一動:“都說了抄家查辦,聽懂了麼?”

“是。”

凌昀若藏在殷丞御身後:“不!不……留下她!”

殷丞御將她放在角落,擋住鍾澤:“鍾侍衛,這一片我來清理罷。”

“請便。”

“嗯。”

鍾澤聽出殷丞御有意留一命,未去向紀殊炫覆命。

“結束了若兒,走,我們回府。”紀殊炫橫抱起凌昀若。

易王府。

凌昀若說:“你先忙罷,我去鞦韆那裏待一會兒。”

“好。”

凌昀若坐在鞦韆上,心裏沉重難言。她記起這個簡易的鞦韆,一絲一木都是紀殊炫親手製成的。

好幾年都沒蕩了。好多好多年了。

“現在我終於堂堂正正地回來了,可我開心不起來……”她不敢大聲怕被人聽到,只悄聲抹開眼淚。

這一切都是他與朱祁鎮做的戲,原本她是猜到了。可她萬萬沒想到,凌家竟是其中一步棋!

“殿下。”

凌昀若問:“當年淩氏畏罪滅門,是否與殿下有關。”

紀殊炫控制的鞦韆停下,他說:“怎麼突然問這個?”

“是還是不是!”

“是。”

凌昀若站起來抓緊他領口怒視着:“你!你……”

“若兒,你聽我說。當年我確實與陛下有意炸出石亨的舉動,可我沒想到石亨會算計到淩氏頭上。”

她眼淚斜淌在臉頰上:“所以爲了更逼真,只好將計就計?你算計什麼不行,爲何拿我父親母親我一家人的命去賭!”

紀殊炫想抱住她,被她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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