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錄生活中的變量(14)

三年前,一位離職的男同事把兩隻虎皮鸚鵡寄養在我們家,買了很多的水果作爲答謝。我當時有些啼笑皆非,心裏隱約感覺到這對寵兒被主人拋棄了。


先生很是喜歡,根據它們羽翼的顏色分別取了名字:小黃和小藍。三年裏,我們搬家了一次,鸚鵡也隨之搬遷。遺憾的是它們一直沒有下蛋,我對先生的學習和判斷力產生了懷疑,當初說好的公母呢?


後來沒了指望,又後來由於我們的倦怠和疏忽,生命力頑強的小黃僵死在了曾經爲它們精心定製的小木屋裏。


小黃死後,從此沒有再聽到小藍叫喚過,彷彿它身體的一部分功能也隨之消失。先生沒有了從前的熱情,每日除了提供足夠的飲食,逐漸走進了讓它自生自滅的循環裏。


有時我會不忍,想給它找個伴,先生覺得無趣,想着當初也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日子過得漫長,小藍安心做了一隻石頭鳥,沒有喜怒哀樂,對我們的漠視有着異曲同工的默契。


有一天,我終於爆發了,爲買房子的事,爲這麼多年的零零種種和先生在語言和肢體上博弈了一番。事後,我竟然奇怪的發現:我並不傷心。也許當一個人在精神上有了依傍時,內心便堅如磐石。


那只是一個契機,之後先生見縫插針,果斷花五百塊錢買了一隻寵物貓來寵自己,完成了多年的夙願。有了前車之鑑,在領回家之前我讓他先確認公母,不能濫情。


這是一隻剛滿月的美短貓,一身灰白相間的絨毛,背部覆蓋着魚骨紋的花斑,眼睛像琉璃珠一樣圓澄。


先生像撿了寶,不斷地從網上給500(我給美短取的名字)買玩具、沙發牀、磨牙用的道具,我暗暗喫驚,這等待遇已經遠遠超出了我的認知範圍。


500喜歡圍着我轉,我開始埋怨先生買了一隻公貓,它的適應能力極強,喜歡爬高串低,在家裏像螃蟹一樣橫着走。經常有事沒事就趴在籠子外邊騷擾它的新鄰居,小藍天生在高處,是見過世面的,它毫不動容甚至高冷地蔑視一切。


先生的喜歡和我的敷衍有着天地之別,愛屋及烏在我這裏沒能實現跨越種族,這是底線。500成了名副其實的夜貓子,它終於趁夜深人靜時悄悄爬上了我們用來睡覺的牀,這是我最不能接受的事。


我見過先生給它擦過拉屎用的屁股,給它洗過澡,觀察過它大便時左一堆右一坨地在沙盤裏親手掩埋自己的排泄物。但是,和接受一隻貓同牀共枕是兩碼事,這是感情的事。


先生和我的態度截然相反,我經常聽到他半夜裏醒轉和500輕柔的對話,聲音裏滿是俏皮的寵溺。我清醒地知道,“伍佰”又爬上牀了。


500畢竟是隻貓,它以爲女主人有着和男主人一樣愛如潮水的胸襟,它趁着黑夜輕輕地撫摸女主人的臉,我突然感到刺一樣的尖銳,一隻手像芭蕉扇一樣朝着牀頭揮了過去。


秋涼了,清晨醒來,胸前感覺到一陣異樣的溫暖,我就那樣靜靜地注視着那團黑白相間的絨毛,突然希望時間能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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