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张小娴《面包树》系列所体现的女性意识

有人曾说天底下的爱情,被三个香港女人写尽了,张小娴便是其中之一,她是继亦舒之后香港最受欢迎的言情小说作家,被称为“爱情小说的掌门人”。张小娴擅长以平白无华的语言理智地描绘一段爱情从不期而遇到烟消云散的过程,她笔下的作品带有浓厚的都市色彩,常常通过第一人称自诉的方式将都市男女的爱情娓娓道来,同时也借由一段段遗憾的爱情展现了现代社会女性意识的成长过程。

《面包树上的女人》是张小娴第一部长篇小说,在1994年首先连载于《明报》,后来相继在台湾、马来西亚、新加坡、韩国等地出版,二零一一年由南海出版公司在大陆出版,二零一二年由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再版,此后相继以电视剧和舞台剧的方式在大陆流行。这部小说既是张小娴的成名之作也是她青春岁月的珍贵记忆,主要讲述了程韵、朱迪之、沈光蕙三人从学生时代一直到工作后的爱情,其中穿插着对现代女性意识的思考。六年后张小娴先后创作了《面包树出走了》和《流浪的面包树》两部小说,为面包树系列画上了完美的句号,也为她所创造的女性的成长和转变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张小娴“善于在达观的文字下潜藏锐利锋芒,以充满女人智慧的笔法,一针见血的文字、冷静客观的爱情观,描绘出对现代大都市爱情关系的种种思索。”在她的作品中我们不仅看到爱情的喜怒哀乐,也看到女性的步步成长。


一、女性的生理意识

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指出,在传统的男权社会,“女性在任何方面都是次于男性的,对她们表示崇敬是极端荒谬的,她们的存在基本上仅仅是为了繁殖。”女性由于特点的生理结构被赋予了生育的责任,这仿佛是一种原罪也像是一种归宿,《仪礼·丧服》中七出之条,无后最大,《大戴礼记·本命》也说“妇有七去:不顺父母去,无子去。”生育责任像是套在女性头上的紧箍,一旦不从或者无能为力时,身边便会有无数个唐僧孜孜不倦地念着紧箍咒,令女性痛不欲生。

在《面包树上的女人》中,张小娴通过朱迪之和宋小绵两人不同的人生来思考这个问题。朱迪之少年便经历了性爱,她爱过好多个男人,也和她所爱的每一个男人做爱,但是每次做爱她都不会忘记服用避孕药,尽管我们都知道避孕药会伤害女性的身体,但是这种伤害和对生育的不安比起来显得那么渺小。宋小绵是童年伙伴中最早结婚的人,她嫁给一个事业有成但是矮小丑陋的富家子弟,婚后她为这个男人生了三个孩子,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朱迪之曾经这样描述过生育了第一个儿子后的宋小绵,“小绵生了孩子,是个男的。那天,我在街上碰到他们一家三口。小绵整个人都走样了,至少胖了三十磅,脸上长满红疹,腰肢很粗,肚子很大,好象还有一个孩子未出世。”程韵觉得朱迪之的描述很恐怖,事实上这又仅仅是描述得恐怖吗?其实大多数时候这是事实。怀孕生育对于一个女人造成的伤害是终生不可逆的,身材走形,面容衰老,事业受挫,她们所付出的不仅仅是十月怀胎的煎熬和一朝分娩的痛苦,可是男人会觉得这是女性理所当然的责任之一,与此同时女性因为怀孕不能及时的履行带给男人性快感的责任,所以男人又有了坦荡的借口出去寻找情人以填补这十月的空虚。这样造成的后果又是什么呢?有了孩子的牵绊,许多女性会选择忍让,然后在忧郁惶恐中继续生活一直到疯魔。张小娴在她的小说里试图反抗这种原始的认知,她将宋迪之塑造成性爱的天才,她会恋爱,也会做爱,但是她更会自爱,张小娴试图将男女两性间的身体差异缩小以至于没有,她会让宋迪之同时爱上两个男人以此反抗过往男性对女性带去的侵害,宋迪之是女人里的男人,她的身体属于她自己,仅仅属于她自己,她会抛弃男人,因为那样她就可以像上帝一样去怜悯男人,正如男人一直以来对女性所做的那样。

二、女性的自我意识

亚里士多德曾写下过一句箴言:“自然界总是力求创造男人,它只是力不从关心或者偶然的时候才创造了女人。”上帝创造女性的漫不经心让女性自卑,她们不是神的宠儿,甚至她们被创造的身体似乎也只是为了男性更好的侵占,于是尼采说:“去找女人吗?别忘了带上你的鞭子!”

这种对于女性的鄙视长久以来束缚折磨着女性的思想,她们找不到肯定自己的方法,对自身充满了怀疑,以为把男人时时刻刻看在身边便能拥有全部,却不知道这种强烈的占有欲背后是强烈的自我否定。

“面包树系列”第二部《面包树出走了》,程韵对林方文说想把他藏在子宫里,那是一个绝对安全只属于她的空间,她想如果那样林方文应该就只属于她一个人了。这其实是一个极其自卑的行为反应。程韵永远站在阴影中去看林方文,林方文就像她的太阳,她一直去追寻,这反应了那个时代女性的一个共性,总是把自己放在弱者的地位去爱一个人,殊不知她自己也是被阳光关照的人。在“面包树系列”前两个故事中,程韵总把自己处于被动地位,每一次的分手都是她提出的,原因无非是林方文身边总是出现费安娜、葛米儿等让她自惭形愧的女人,她找不到自己的优点,所以一味地自我否定进而疑神疑鬼,但是当林方文稍稍放下身段去找他的时候,程韵总忍不住复合,她舍不得放弃心中的光。终于到了第三部《流浪的面包树》中,程韵长大了,她对爱情仍然抱有幻想,但是爱情不再是她生活的主心骨,林方文做了七日和尚回来后跟她讲的那个公案程韵参悟了,林方文一如是公案里那个女人一样诈死,而程韵也想那个把妻子骨灰一直放在身边的男人一样,她用全部的积蓄开了“面包树书店”去缅怀逝去的爱情,但是当林方文再出现的时候她终于选择放手。爱会随谎言消逝吗?后来,程韵知道会的。生活为因为爱情的结束而停止吗?后来,程韵知道不会的。

有人曾质疑为何程韵和林方文兜兜转转却终究不能成为神仙眷侣,张小娴在回忆续写的时候说:“过去六年了,谁会没有一点改变呢?故事是虚构的,感情却真实,那时候我们信仰爱情。”六年前她和程韵一样信仰爱情,但是这爱情带着依附,六年后,张小娴和程韵一起信仰爱情令人长大,她们都拥有了自己的事业,拥有了对自己的肯定,拥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在这本藏着张小娴影子的书里,她和程韵一起流浪,流浪的途中爱情和自私的男人带来伤都可以被封印。

三、女性的情感意识

女性情感势弱是不治之症。

张小娴曾在接受《环球人物》采访时聊到过:“之前很多女人喜欢小鲜肉,现在还是要找更man(具有男子气概)的男人吧。”小鲜肉只能一时激发女性的母性,那是她们情感倾注的对象,但是他们情感依附的对象更多的是具有男子气概的男人。这是女性情感弱势的一种表现,也是女性情感意识变化的一个体现。

在“面包树系列”小说中,从前三个女孩找的男朋友都是自己爱的,她们习惯付出,忍受被抛弃,然后接受每次失恋后的肝肠寸断,后来她们开始学着去寻找爱自己的,程韵找了徐起飞、韩星宇,朱迪之找了陈祺正,沈光蕙也同意了和比他小的余志平交往,或许彼此都不会是那个可以白头偕老的人,但是大家都在学习寻找可以爱着自己然后白头偕老的人。

女性在情感上大多有很强的依赖性,她们埋头付出,期待着爱情的花能一直盛开,但这种期待往往落空,“面包树”系列所展现的便是这种期待落空的过程以及这一过程中女性不断成长的心路历程,女性从最初依赖男性到逐渐摆脱开始慢慢独立自主。

四、结语

金庸先生说:“关于爱情,你应该问张小娴。”解读爱情,表达爱情仿佛是张小娴与生俱来的能力,“面包树”系列小说是她“用文字谱成的一首长歌,歌唱着灿烂的青春,为世间的相聚而唱,也为那样缠绕执拗的爱情而歌。唯愿这一曲永不落幕,就像我们拥有过的所有刻骨铭心的爱情,时日渐远,始终与记忆相伴,不曾老去。”她在书写爱情的过程里“改变人生的深度和阔度”,她的小说离不开都市和爱情,她笔下的女性人物,曾在爱情里不得善终,如今都变成取悦自己的贵族,她在写爱情也在写人生。




参考文献:

【1】周岩丽. 女性主义视界下的张小娴小说研究[D].

【2】闫艳香.论张小娴《面包树系列》女性的安全意识[J].《北方文学:中》,2014(9):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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