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志異聞·合肥往事 第一章·酒宴 第二章·絕對優勢 第三章·背水一戰 第四章·張遼來也 第五章·殺出一條血路 第六章·逃離逍遙津 最終章·原來你也在這裏

第一章·酒宴

斷橋、殘陽、漂浮在水面上的屍體以及敗軍的旗幟——這裏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

孫權死裏逃生,驚魂未定。此時,他已經坐在了返回江東的大船上,與將領們舉杯暢飲。他是這次戰役的勝利者嗎?不,這一仗他輸慘了。那他還有心情飲酒談笑?這麼做,是想以表面的光鮮亮麗來掩蓋戰敗的慘痛事實吧。這也算是一種文過飾非的手段——不管事實如何,場面沒有不熱烈的、氣氛沒有不喜慶的、領導沒有不正確的。

將士們都心照不宣,努力配合演出。但總有人打破和諧。賀齊顫抖着雙手,端着一碗酒,來到孫權面前,淚流滿面地說道:“至尊身爲人主,凡事都應當謹慎而穩重!今日一戰,幾乎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多虧天地有靈,纔不至於釀成大禍。望至尊以此爲終身之誡!”

孫權起身,親自爲賀齊拭淚,並接過酒碗,自我反省道:“今日之事我已銘記!請諸位放心!”東吳臣子都稱呼孫權爲“至尊”。這足以看出孫權在江東的地位。衆將齊舉酒杯,共敬孫權。賀齊返回座席,孫權回敬諸將一杯,大家繼續歡飲。

喝了幾巡酒,孫權略添醉意。正當此時,淩統全身溼透、踉踉蹌蹌地走了進來。孫權看到淩統回來,大爲驚喜。淩統跪在孫權面前,大哭起來。孫權面露悲色,用衣袖爲淩統擦淚。淩統哭着說:“我部下將士無一倖免,只剩我一人回來!實在無顏再見至尊!”孫權安慰道:“公績,亡者已逝,豈能追回?只要你還活着,對我來說,就足以欣慰了。”

諸將眼見此景,紛紛停杯,唏噓不已。孫權讓淩統入座,重整杯盤,再度歡飲起來。飲至半酣,孫權捋着自己赤紫色的鬍鬚感嘆起來:“今天一戰,幾乎要了我的命啊。真是太可怕了……張遼!張遼真是個不容小覷的人物!”諸將放下手中的酒杯,紛紛陷入了回憶。

過了一小會兒,席間開始竊竊私語起來。甘寧對呂蒙說:“張遼那小子,確實不簡單。下次交鋒,定要親手斬了他!”蔣欽對賀齊說:“不可大意。這次太大意了。大家都大意了。”淩統和徐盛唉聲嘆氣,潘璋則早已醉倒在了席位上。

孫權想起了戰死的陳武,不由得紅了眼眶。在餵了自己一杯酒後,他的臉上再度綻放出了笑容。孫權畢竟只是個三十出頭的年輕人,愛喝酒,幾杯黃湯下肚,立即就興奮了起來。他聽到席間衆人的議論後,站起身來,微笑着說:“大家不要過分神化張遼。他也只不過是一個人罷了。我在戰場上和他相遇,他也未能拿我怎樣。”

甘寧驚問道:“你在戰場上看到張遼了?”一旁的呂蒙插嘴道:“廢話。咱們不都看見了嗎。至尊當然也看到了。”孫權擺了擺手說:“不,我和你們不一樣。我是近距離的和他有過一面之緣。”

甘寧懷疑的說:“那不可能。要是近距離的話,那你還不被他給拿下了?”孫權皺着眉說:“興霸,你擡什麼槓嘛。我豈會欺騙你們?我說近距離就是近距離。”甘寧接着問:“有多近?”孫權比劃了一下,說:“就現在我和你的距離,差不多。”甘寧拍了下大腿,笑道:“不可能。要是就這麼點距離,他早就把你捉住了。不可能。除非……”沒等甘寧講完,孫權就打斷道:“你不信?你不信是不是?……除非?除非什麼,你講完。”甘寧說:“除非,他沒認出你。對!只有這種可能,他壓根就不認識你。”“不可能,”孫權堅定地搖着腦袋,“不可能,他絕對知道是我。”甘寧問:“既然他知道是你,距離又這麼近,那他爲什麼沒有捉住你?這你怎麼解釋?”

孫權抿了口酒,定了定神。他放下酒杯,神情嚴肅地撫着自己紫赤色的鬍鬚,他那碧綠色的瞳孔裏閃耀着希望的光輝。他就保持着這樣的表情和姿勢,鄭重其事的回答甘寧:“因爲他被我神武的氣質給震撼到了。”甘寧聞言差點噴酒,他儘量剋制住自己瞠目結舌的表情。此時的孫權明顯已經進入狀態了,他繼續補充道:“是的,是我與生俱來的神武氣質震懾到了張遼,使他無法動彈。他爲我箭無虛發的神技所折服!他很明白,如果他試圖靠近我,那我手中的勝利之箭必將穿透他卑微的心臟!這就是在彼時彼刻,江東之虎的兒子對他發出的無聲的、莊嚴的警告!他很明白這一切,我從他當時的表情中可以讀到。”說完,孫權把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在場諸將都默默地聽着,現場一片寂靜。“所以,”孫權面向甘寧說道:“這就是他爲什麼沒能擒住我的理由。讓我來總結一下:首先,張遼認出了我;其次,他離我很近;接着,他被我的武藝驚住了;最後,我在他面前一笑而過,他未能有所作爲。這便是我的解釋。興霸,你聽明白了嗎?”

甘寧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被呂蒙給阻止住了。呂蒙捧起一杯酒,喝彩道:“真是一番精彩的話語,至尊不愧爲江東之虎的後裔!果然不同凡響!”其餘諸將紛紛應和。待大家同飲一杯,再度坐回席位後,甘寧小聲的朝呂蒙嘀咕了一句:“真沒想到,你小子居然也會陪主上玩趙高的把戲。”呂蒙回道:“興霸,我勸你安靜。”

酒宴的氣氛又一次被調動了起來。大家開懷暢飲,像勝利者一樣互相敬着酒。一杯敬至尊,一杯敬戰友。喝完這杯,再來一杯。這杯敬過去,那杯敬未來。喝完這杯,還有三杯。你一杯我一杯,誰不喝醉是烏龜。他們用酒精麻痹自己,只爲了換取片刻的歡愉。

因爲他們每個人都非常清楚——這一仗,他們輸得很慘!


第二章·絕對優勢

事情的原委,且聽我娓娓道來。

赤壁之戰後,曹操與孫權之間的戰爭依舊持續不斷。孫權以濡須口爲據點,曹操以合肥、皖城爲據點,互有較量。

建安十九年(214年)五月,孫權率諸將親征皖城。張遼聞訊自合肥往援,在途中得知皖城失守的消息。他在陝石以南建了一座堡壘,稱之爲南陝戍,以此作爲合肥的前哨。

同年七月,曹操南征孫權,未成。十月,曹操還軍許都,留下張遼、李典、樂進及七千將士守衛合肥。

建安十五年(215年)八月,曹操征討漢中。孫權趁此機會,帥十萬兵馬,往攻合肥。在此之前,孫權與劉備以湘水爲界,平分了荊州諸郡,因此得以全力對付曹操在合肥的軍勢。在出戰將領方面,孫權一方有呂蒙、陳武、甘寧、淩統、潘璋、宋謙、徐盛;另外,孫權還將一直負責內部平亂的蔣欽和賀齊調到前線,參與作戰。這一陣容,堪稱江東全明星。

孫權一方沒有後顧之憂,且戰將如雲,又有十萬兵馬參戰;反觀曹操一方,主力現在漢中,根本來不及回援。合肥的守軍又只有七千人。所以說,這一仗在開戰前,孫權是有着絕對優勢的。

正因如此,孫權在戰前的某次酒宴中曾放下大話:“此番要是拿不下合肥,那就真的是無顏面對江東父老了!來,喝了這杯,挺進合肥!”

衆將信心滿滿,痛飲了一夜。當時,大家都覺得,這一仗必勝無疑!


第三章·背水一戰

很快,孫權的十萬人馬就包圍了合肥。城裏的張遼、李典、樂進連夜商議軍務,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這三位老哥都頗有本事。其中以張遼最爲知名。他長得人高馬大,麪皮白淨,頷下有一部漂亮的鬍鬚。在思考問題時,他總喜歡用左手手指的第二節關節敲擊自己的嘴脣。他最善用的兵器是鐵戟——這一點,不知道是不是在向呂布致敬。

李典是三人中最年輕的一個。消瘦的面龐顯得冷峻而睿智。留着短短一排絡腮鬍,和一頭與年齡不符的灰白頭髮。他愛好讀書,手不釋卷。雖然少言寡語,但深有謀略,頗有儒將風範。

樂進個子矮小,看起來像個還處在青春期的少年。但他作戰異常勇猛,常先登有功——所謂“先登”,就是指作戰時衝在最前,攻城時最先登上敵城的猛士。樂進善使兩把環首刀,刀法出衆。

三個才武絕倫的人,理應珠聯璧合,天下無敵。但是,這三位老哥私下關係並不和睦。特別是張遼和李典,感覺兩人有仇似的,總是互相不對付。張遼一有什麼想法,李典總是會條件反射似的提出反對意見。平時的他沉默不語,但每每面對張遼時,他總是不吐不快,整個人都變了個樣。這一點挺讓人費解的。

總而言之,將帥不和,絕非幸事。現在大敵當前,他們三個能守住合肥嗎?

這個夜晚顯得格外漫長。張遼做着他思考時的習慣性動作;李典閉着眼睛,緊鎖眉頭;樂進來回踱步,焦急地說道:“不能再等了,現在兵臨城下,我們得快想對策!”當時在場的還有護軍薛悌,他當機立斷地說道:“是時候了!張將軍,你還記得魏公託我送來的密函嗎?”張遼點了點頭,回道:“當然記得,是時候打開看看了!”

原來曹操在出徵漢中時,曾派護軍薛悌帶着一隻木匣到合肥,匣上寫着四個字:“賊至乃發”,就是“敵軍來犯時打開”的意思。眼下正是開匣的時機!張遼把木匣捧到衆人面前,小心翼翼地打開蓋子,發現裏面放着一隻裝飾華麗的錦囊。張遼取出錦囊,謹慎開啓,看到裏面有一張紙條,紙上寫着:“若孫權來犯,張、李二將軍出戰;樂將軍守,護軍勿得與戰。”諸將看着紙條上的話,面面相覷。

樂進問張遼:“將軍怎麼看?”張遼答道:“魏公遠在漢中,孫權大軍來犯,以爲可以一舉攻下合肥。如今唯有背水一戰,折其鋒銳,如此才能安定衆人之心,守住城池!”張遼瞄了李典一眼,心想這小子又要提反對意見了吧。誰想在張遼說完上面這席話以後,李典依舊緊閉雙眼,沉默不言,只不過他的眉頭似乎略微有些鬆開了。

張遼見李典沒反應,接着說道:“你們若是畏懼孫仲謀的十萬大軍,那就待在城裏吧。我親自出城迎敵,誓要與他決一死戰!”李典依舊保持着閉目養神的姿勢,不爲所動。樂進懷疑他睡着了,打算上前搖醒他。張遼擺了擺手。此時,方見李典緩緩睜開眼睛,用他極富磁性的低音炮緩緩說道:“魏公的密函裏說的很清楚:張、李二將軍出戰!張將軍不懼強敵,我李曼成又豈會怕他?眼下大敵當前,我等理應團結一心!李典雖平日與張將軍不睦,但如今面對國家大事,我豈會以私廢公?請將軍下令!願聽調遣!”

張遼聞言激動的幾乎熱淚盈眶,他上前握住了李典的手,說道:“有曼成相助,必破孫權!”李典抱拳回道:“願聽將軍調遣!”張遼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樂進和薛悌也被這份熾熱的男子漢情義深深感動着!

當晚,張遼同李典、樂進在七千守軍中挑選了八百死士,殺牛犒勞之,準備黎明時分的大戰。張遼吃了一份特大號的牛蹄組合套餐,飲了兩碗酒,靜待決戰時刻的到來。漸漸的,東方的天空泛起了魚肚白。張遼披上了當年高順留給他的“陷陣營”精良鎧甲,帶兩把鐵戟——手裏提一把,背後插一把。待全副武裝後,他騎馬來到八百勇士的面前,環視了一圈後,他把手中的鐵戟向前一指,喝道:“弟兄們,出發!”


第四章·張遼來也

這一天的早晨來得格外及時。孫權一大早便步出軍營,在營外晨練。照顧孫權起居的谷利捧着弓和箭,來到孫權面前,滿面笑容地說道:“至尊,練箭吧。”孫權接過弓箭,瞄準靶子就是一箭,正中紅心!谷利喝彩不迭。

孫權得意地大笑起來。他轉身向合肥城的方向望去,心想着很快就可以攻進城池了,慶功宴上一定要好好喝幾杯。就在他如此這般的陷入幻想的時候,忽然看到前部幾座營帳一片混亂。起初,他還以爲是營裏的士兵發生矛盾,打起架來了。越往後越覺不對勁——有一支部隊正在不斷向前推進,他們一路殺人,一路推壘!爲首一將異常兇猛,他揮舞着手中的鐵戟,衝在隊伍最前。每一戟斬下,便有數名將士身首異處。他一邊殺人衝鋒,一邊嘴裏喊着什麼。由於距離稍遠,孫權未能聽清楚。

陷入混亂的營帳越來越多,他們被這支突如其來的戰鬥部隊給完全震懾住了。徐盛和宋謙紛紛帶人馬來保護孫權。中途遇見廝殺,徐盛和宋謙在混戰中都負了傷。徐盛右手被刺穿,不得不扔下心愛的長矛暫時躲避。

潘璋在自己營中看到了混亂的局面,立即問部下:“發生什麼事了?”士卒稟道:“有一支部隊從合肥城裏殺出,襲擊我軍。”潘璋接着問:“他們多少人?”部下回:“不清楚,貌似不足千人。”潘璋立即望向孫權所在的中軍,說道:“他們的目標是中軍!快!火速支援中軍!”說完,他跳上馬,隨手操起一把長槍,帶兵往中軍方向衝去。

徐盛和宋謙的部隊被徹底殺散,不少士兵落荒而逃。潘璋緊跟其後,看到潰散的逃兵,不由得心中大怒,他朝那些逃兵吼道:“不許逃!都向前迎敵!誰要是後退,老子就宰了他!聽見沒有?”士兵們驚慌失措,抱頭鼠竄。潘璋見怒吼無效,就衝上前去,刺死了兩名逃兵。他把其中一個逃兵的屍首挑在槍頭,喝道:“誰要是再敢後退,以此爲例!”逃兵們再度受驚,不過這一嚇反倒是負負得正了,他們振作精神,打算重新投入到戰鬥中去。

但是那羣人過於勇猛了,他們所到之處,勢如破竹,江東士卒皆望風披靡。這波襲擊來得太突然,孫權一方毫無準備,全都懵了。潘璋不斷高聲吶喊,讓將士們不要驚慌,守住陣腳。賀齊見對方人數有限,立馬對將士們喊道:“大家不要慌,他們人少,我們從兩側包圍過去!”陳武在混亂中聽到了賀齊的聲音,立即帶領隊伍組織包圍。誰料亂軍中射來一陣箭雨,陳武身中數箭。迎面殺來一彪人馬,陳武與之奮戰。鮮血染紅了他的盔甲和衣袍,最終不幸力戰而死。

那支隊伍離中軍越來越近,谷利和幾名將領保護孫權離開中軍,逃到附近一處較高的土山上。兩排手持長戟的士兵站在孫權前方,保護孫權。這個時候,孫權終於聽清楚那個揮舞着鐵戟的猛將的呼喊之聲了:“張遼來也!孫權何在?速來與我一戰!”孫權在衛兵們身後窺視着張遼的形象——白淨的面龐,身披耀眼精甲,手持鐵戟,如鬼神般勇猛。

對於張遼的喊話,孫權沒有迴應。此時的他正躲在衛兵們的長戟之後,一動不動。


第五章·殺出一條血路

旭日下,張遼率領八百死士出征。初陽爲他們披上了一層金色的戰甲。他們從正前方的軍營突入,張遼喝令衆人:“目標是中軍大旗!今日定要生擒孫權!”李典並衆將士齊喝一聲,攻擊正式開始!張遼揮舞鐵戟,衝在全軍最前。他一路砍殺,一路咆哮:“張遼來也!孫權何在?速來與我一戰!”

八百死士皆以一當十,無不拼死一戰。孫權一方被此次突襲攪得陣腳大亂,無數將士死於亂軍之中。徐盛、宋謙的增援部隊被瞬間打退;潘璋的部隊來不及趕上;陳武帶隊迎頭遇上李典,奮戰而死。

孫權在慌亂中放棄了中軍,逃到附近的一座土山上,命身邊的士兵持長戟以自衛。張遼仰頭望去,看到坡上全是持戟衛士,便對一旁的將士們說:“那衛兵後面一定藏着孫權!想辦法衝過去!”將士們齊喝一聲,準備再度衝刺。

此時,原本陷入混亂的孫權軍已在潘璋、賀齊等人的組織下,漸漸恢復了秩序。他們發揮人數優勢,對張遼的八百死士展開了包圍。

張遼見狀,立馬吩咐部下:“小心,千萬別被他們包住!”但是,吳軍的人數實在太多了,沒一會兒的功夫,張遼的人馬就被重重圍住。吳將賀齊從中軍的方向殺出,對張遼軍發起了一波衝鋒。張遼持戟抵擋——這把鐵戟從凌晨殺到現在,早已支撐不住。幾番格擋以後,鐵戟裂成三段。張遼拔出插在背後的那把鐵戟,繼續作戰。

賀齊的衝鋒未能阻止張遼的進攻,不過爲合圍提供了少許時間。他在亂軍中拾得了徐盛丟下的長矛。徐盛這把長矛的矛頭比普通的長矛要大兩倍,所以軍中無人不識。

包圍圈已經形成,張遼的將士們深感不妙。張遼舞戟左衝右突,對身邊的士兵們說道:“殺出一條血路!衝出去!一定要跟上我!”將士們握緊手裏的兵器,表達了誓死追隨張遼左右的決心。

在張遼的猛攻之下,包圍圈終於被撕開了一個小口子,他立即帶領人馬突圍。試圖阻止張遼的吳軍將士均被殺散。張遼本打算將這個口子變大,好讓士兵們全數突圍。但吳軍的人數實在太多,包圍圈的口子纔剛裂開一小點,就立馬被後備人員給補上了。因此,除去緊緊跟隨在張遼身邊的數十人以外,其餘將士再度被吳軍包圍了起來。

被困的將士們高聲喊道:“張將軍!張將軍你在哪裏?莫非要拋下我們不管了?”張遼聽到他們的呼救之聲,又調轉馬頭殺了回去。那數十個突圍出來的士兵緊隨張遼左右,再度從包圍圈外殺進了包圍圈內。

在這支由敢死之士組成的隊伍面前,吳軍將士毫無還手之力。他們眼睜睜看着張遼突出重圍,又殺回去,再殺出來,把包圍圈裏的士兵一個不落的救了出來。

這場戰鬥從凌晨一直持續到中午。吳軍經歷了張遼的這一番突襲後,銳氣盡喪。陣地裏的營壘被破壞無數,將士死傷慘重。張遼大勝而歸,守城將士們士氣大振。這一戰,似乎已經扭轉了戰役的局勢。至少,它讓孫權的絕對優勢變得毫無價值。


第六章·逃離逍遙津

張遼的八百死士把孫權的十萬大軍攪和的一頓大亂。戰後,孫權一方積極修築防禦工事,並繼續包圍合肥。就這樣,雙方僵持了十天。孫權軍中有部分士卒染上了疾疫,在這麼拖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萬般無奈下,孫權只得下令撤軍。

孫權撤退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城裏。張遼站在城樓上眺望吳軍,發現孫權的中軍大旗正在往城外逍遙津以北的方向退去。張遼認爲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立即下令,一支人馬隨他追擊孫權;一支人馬往逍遙津北,拆毀浮橋,斷絕孫權的歸路。另外,再命樂進帶一支人馬作爲支援,李典負責守城。

拆橋部隊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作業。張遼的軍馬也在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吳軍見城裏的追軍趕來,有點亂了方寸。孫權騎馬離開中軍大旗,握弓在手,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在他周圍有四位將領,統率着四支軍馬。這四位將領分別是呂蒙、蔣欽、淩統、甘寧。

張遼舞戟一馬當先,放聲喝道:“張遼來也!孫權何在?”孫權聽到了張遼的喊聲,持弓的手微微顫了一下。回頭望去,兩方將士已經開始白刃戰了。這一回,吳軍又是被突然襲擊的,所以很快就陷入了混亂。呂蒙、蔣欽帶領本部人馬,與張遼的士卒短兵相接。

甘寧持弓連發數箭,追兵無不應弦而倒。周圍的吳軍士兵由於過度驚嚇導致不知所措,負責鳴鼓吹角的鼓樂手們也愣在一邊。甘寧見狀,怒道:“你們在幹什麼?何以不擂戰鼓?”說着,他拔刀準備砍向鼓樂手。樂手們一驚,總算是回過神來了。吳軍陣裏鼓角齊鳴,士氣稍稍提升了一些。

孫權騎在馬上,前方是數名持戟衛士。他在衛士身後引弓發箭,多名追兵被他射殺。衛士們持戟簇擁着孫權,誓死保護着他。但不巧的是,張遼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孫權記得張遼的形象——白淨的面龐,身披耀眼精甲,手持鐵戟,如鬼神般勇猛。此時,張遼就在他不遠處。該怎麼辦?是逃還是戰?戰的話,可能不是他的對手。逃的話,豈不是有失我江東豪傑的臉面嗎?該怎麼辦呢?此時孫權內心百感交集,不知如何是好。額頭冒起的汗珠不斷劃過他的臉龐,沾溼他赤紫色的鬍鬚。

張遼在戰場上很少胡思亂想,他只專注於殺敵。此時,他看到前不遠處有個長着赤紫色鬍子的將領,很善於騎射,他當時想到:孫權手下的將領果然不簡單。不過現在沒空與他們交手,生擒孫權纔是最重要的事!所以他舞着戟,殺散了眼前的吳軍,繼續尋找他心目中的目標去了。

孫權驚呆了。他身旁的谷利和淩統可沒空發呆,他們拼死保護着孫權。特別是淩統,他的身上已經多處負傷,但依舊不減其勇,手殺數十人。他們且戰且走,途中遇到了甘寧。淩統讓谷利和甘寧繼續保護孫權,他留下來斷後。甘寧、谷利護着孫權一路突圍,終於來到了逍遙津邊。

但是,河面上的橋已經被張遼的人給拆除了,該怎麼渡到對岸去呢?背後追兵將近,前邊無橋可過,真是進退兩難。孫權那原本已經乾透了的額頭上再度冒起汗來。

甘寧衝上去阻擋追兵,留下谷利和孫權,徘徊於逍遙津斷橋邊。孫權心急如焚,“阿利,你快想想辦法啊。”他焦急地重複着這句話。谷利對孫權說道:“至尊,請你按照我說的來做!”孫權說:“你快說?怎麼辦?”谷利說:“至尊,請你緊緊抓住馬鞍,一定要抓緊!”孫權照着谷利的話,死死地抓着馬鞍。谷利讓孫權把馬倒退數米,留出一段距離衝刺。“一會兒等馬兒跑起來,我在後面加上一鞭,藉着這股衝勁,或許可以躍到對岸!”谷利如是對孫權解釋。孫權點了點頭,一切按谷利的話來執行。

準備就緒後,孫權開始加速,馬兒飛奔起來。谷利在馬後大力一鞭,那馬兒一聲長嘶,邁開四蹄,縱身一躍,居然一下子跳到了南岸。這一幕,現場很多人都看在眼裏。淩統看到孫權脫離了危險,長舒了一口氣。他部下親兵三百人在戰鬥中全部犧牲,自己也身負重傷。不過,這一切似乎都快結束了,大部隊已經撤的差不多了。淩統見浮橋已斷,只得穿着鎧甲,潛水遊往對岸。


最終章·原來你也在這裏

張遼又一次大獲全勝!還收繳了不少兵器,俘虜了衆多士兵。在回城的途中,他與樂進的部隊匯合了。兩人都紛紛感嘆,戰鬥雖然打得漂亮,但可惜沒能捉住孫權。

樂進問張遼:“你見着孫權了嗎?”張遼答道:“沒有。戰場紛亂,難以辨別。”樂進接着問道:“那你知道孫權長什麼樣嗎?”張遼如實答道:“不知道,我從沒見過他。”樂進哎了一聲,說道:“你都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就是遇見了也不認識啊。”張遼點了點頭,反問道:“那他到底長啥樣呢?”這一問反倒把樂進給問住了。因爲他也沒見過孫權。

邊上一個吳軍俘虜聽了他倆的對話,忍不住插嘴道:“我們至尊的長相很有特徵的,可好認了。”樂進和張遼異口同聲地問道:“他長啥樣?”俘虜答道:“他的眼睛啊,碧綠碧綠的。鬍鬚啊,紫赤紫赤的。他是我見過的人裏最有特徵的一個。我覺得天下沒有人會長得和他一樣。”

張遼聽了他的描述,結合先前的回憶,說道:“我今天在敵陣裏看到一個鬍鬚紫赤的將領,上身長下身短,很善於騎射,這……這個人難道……”俘虜咧嘴一笑,說道:“沒錯了,這個人就是我們的至尊孫權大人了!”

張遼聞言懊悔不已!原來他就在那裏!可惜,可惜啊!要是早知是他的話……張遼在馬上叫苦不迭,樂進在一旁竭力安慰:“別難過了,下次,下次一定!”

張遼雖然未能生擒孫權,但他的名號已經威震江東了。江東一帶的父母常會用張遼的名字來嚇唬不聽話的小孩。比如有的孩子晚上哭個不停,這時父母就會說:“再哭!再哭張遼就來了!”孩子一聽張遼的名字,立馬嚇得不敢出聲。“張遼止啼”的典故由此而生。張遼這個名字,不知道在當年是多少人的童年陰影。

另一邊現在如何了呢?自孫權騎馬飛到南岸後,便與賀齊的部隊匯合了。甘寧、呂蒙等人也陸續趕到。大家見孫權安然無恙,都甚覺寬慰,一直懸着的心也總算放了下來。孫權目視衆人,唯獨不見淩統,心中甚是難過。

返回江東的大船已經安排就緒,衆將擁孫權上船。孫權死裏逃生,驚魂未定,內心無比惆悵。這一仗敗了,大敗啊!敗得一塌糊塗!他立在船頭,如是想着。

大船正式起航,孫權回頭望了一眼戰場——在他的目光所及之處,唯見斷橋、殘陽、漂浮在水面上的屍體以及敗軍的旗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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