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世詞章600餘篇半數帶酒 辛棄疾的人間路窄酒杯寬

少年意氣,橫戈躍馬,于山河破碎間,拉起千餘義從。

破敵金城雷過耳,談兵玉帳冰生頰。五十騎突入金營,於五萬人之中縛奸佞之首張安國,束馬銜枚,千里而還,名動九州。

其時,辛棄疾二十三歲。

這一年,是南宋紹興三十二年,靖康之恥已有三十五年。

這一年,辛棄疾押解着張安國南渡臨安。揮羽扇,整綸巾,少年鞍馬塵裏是“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的雄心壯志。

然而靖康之恥後,南宋只願偏安,嶽武穆尚且飲恨風波亭,辛棄疾一南渡“歸正人”,如何能有機會挽銀河仙浪,西北洗胡沙。

《美芹十論》的萬字平戎策,到頭來也不過換得東家種樹書。

把吳鉤看了,欄杆拍遍,無人會,登臨意。落日樓頭的江南遊子,於斷鴻聲裏也只能夢迴吹角連營了。


甚東山何事,當時也道,爲蒼生起。熱血滿腔的辛棄疾,在仕途不順,收復河山無望後,只能寄情山水與酒杯之中。

如果說李白的詩意落在酒杯中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的灑脫出塵,是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的傲然超拔。

辛棄疾的豪情落入酒杯裏便是“但覺平生湖海,除了醉吟風月,此外百無功”的壯志難酬,是“古今達者,醉後何妨死便埋”麻醉自己。


辛棄疾傳世詩詞六百二十餘首,其中與酒有關的達312首,宋代文人嗜酒者無出其右。難怪他說:“我飲不須勸,正怕酒樽空。”

在酒杯之中沉醉的辛棄疾,內心是悲涼的。他知道,長安父老,新亭風景,可憐依舊。夷甫諸人,神州沉陸,幾曾回首。

可是他又是無奈的,十八年間轉任十六職位,卻從來沒有機會施展自己光復中原的雄途偉業。還能怎麼辦呢?掩鼻人間臭腐場,古來惟有酒偏香。

失望至極的辛棄疾便勸自己,無論在朝爲官,還是隱於山林都是幻夢,何必爲寵辱得失自我驚擾呢。只消閒處過平生。酒杯秋吸露,詩句夜裁冰。 

在壯志難酬的失望中辛棄疾日漸老去,晚年的他十分仰慕陶淵明,羨慕他隱居南山的安然閒適,羨慕他與酒爲伴的恬淡自然。他說:“老來曾識淵明,夢中一見參差是。”

據統計,辛棄疾的詩詞中,提及陶淵明、引用陶淵明詩文的,計60首,接近傳世詩詞總數的十分之一。

在這種對陶淵明的羨慕中,辛棄疾遇見了瓢泉,並決意在這裏隱居。便此地、結吾廬,待學淵明,更手種、門前五柳。

此時五十五歲的辛棄疾只覺得人生行樂耳,身後虛名,何似生前一杯酒。

辛棄疾推崇陶淵明,還因爲他們有一個共同愛好:酒。

晚年的辛棄疾更是嗜酒如命。一飲動連宵,一醉長三日。

在醉酒中,辛棄疾能忘卻家國難復帶來的憂愁。醉裏且貪歡笑,要愁那得工夫。

在醉酒中,辛棄疾尋找到半生未曾有過的內心寧靜。而今何事最相宜,宜醉宜遊宜睡。

在醉酒中,辛棄疾甚至能忘卻傷病帶來的疼痛。病繞梅花酒不空。齒牙牢在莫欺翁。

在醉酒中,曾經壯歲旌旗擁萬夫的橫戈少年,年年吹醒的春風再也染不青他的白髮髭鬚。

期思溪上日千回,樟木橋邊酒數杯。人影不隨流水去,醉顏重帶少年來。

南宋寧宗開禧三年九月初十,辛棄疾病逝於鉛山瓢泉新居,享年六十八歲。

臨死前,辛棄疾大呼“殺賊”數聲。男兒到死心如鐵的他終於是沒了機會“試手補天裂”。

縱覽辛棄疾一生悲苦,大抵如同他解讀自己姓氏一般:烈日秋霜,忠肝義膽,千載家譜。艱辛做就,悲辛滋味,總是辛酸辛苦。更十分,向人辛辣……


辛棄疾,千古!


每於幾微見世界,偶從木石覓文章,書生留得一分狂。

我是琅琊讀書人李秀才,期待你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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