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微斷 第九十五章

紀殊炫輕託凌昀若的手,將她送上轎子,“我宮裏還有事,鍾澤送你回去”

“嗯”

他轉頭對鍾澤說:“給王府傳個信”

“是”

凌昀若沒顧他騎馬遠去,擡手撩簾,回望府邸一眼,悲感浸透。

轎子很快走遠,似乎不准她有一絲眷戀。卸下所有仇恨,她希望自己還是那個在凌府長大的閨閣少女,縱使深閨女戒伴身。

什麼涼涼的東西砸在手背上,沖淡了過去。

含香殿。

鈺箋想把周惋盈扶起來,“王妃,殿下說是禁足,卻沒說讓王妃就這麼跪着啊,您這腿都跪傷了”

周惋盈冷哼一聲,“我偏是這般,我就要他看見我這雙淤青染紫的腿”

我到底要看看,誰傷得重。我就不信這幾年的情誼能敵不過一個慣會狐媚的賤婢!

鈺箋沒再勸,乾脆站到一旁。

周惋盈開口:“殿下出去了?”

“是,方纔殿下差人來報口信,說宮裏有事要耽擱一會”

對方目光邪惑而不可測,“你去周府,找父親要些人”

“王妃是要?”鈺箋壓制心中驚愕問道。

周惋盈站起來,側目而視。“隱蔽點,從此易王府沒有女官”

“是……”

“等等”周惋盈把聲音降到最小,與她交代幾句後露出邪笑。

紀殊炫安排的侍衛將含香殿圍的密不透風,不論何人根本出不去。鈺箋想了想,只好登高扒着牆往上走。

多少也是在周府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一些拳腳還是會的。

她落腳屋檐上,掃視下方,突然看到一個人,立刻怔住。腳下一滑,尖叫着往下墜。

突然腰間被一股力量攬住,她整個人倚入懷中,擡眼看到紀殊炫的臉,清風繞過,那臉上輪廓分明而英氣俊朗,她一瞬悸動但很快別開目光。

二人落地,鈺箋掙脫開他,“奴婢多謝殿下救命之恩”

紀殊炫附身與她平視,距離突然的拉近,增添了幾分曖昧。“本王已下令禁足,這個時候你要去哪?”

鈺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這麼近地看着他的臉,已來不及思索什麼。

紀殊炫重新保持原有的距離,說:“罷了,你做什麼本王都準”

“轟”的一下在鈺箋腦子中炸開,“多謝殿下”

有那麼一刻,我希望我是王妃,我想成爲你的女人。

“對了殿下,你不是進宮了嗎?”

紀殊炫斂容說:“回來取聖旨,憑聖旨入宮”

“哦,奴婢告退”

紀殊炫轉過身來,臉上不掛一絲笑意,說:“派人跟着她,看看她去做什麼”

好像想到什麼,又補充說:“繼續盯着石府和周府”

侍衛遵命:“是”

轎子繼續行着,行徑的道路有些異常。鍾澤問:“怎麼走這條路?”

後面有人回答:“是因爲另一條路有施工,小的們迫不得已走的這條路”

“哦”

簾子遲遲沒有放下,街道小巷在白日仍舊絢爛無比,歡鬧非凡。凌昀若的視線放在對面——玉風樓。

她開口:“停一下”

“怎麼了”

記得第一次來這個玉風樓,是因爲被人矇蔽受騙。但是那個時候,卻看到了紀殊炫擔憂自己的眼神,彷彿心都揪在一起,只是害怕自己與他人有染。

“我想進去看一看”

掐準了時機,樑上十幾個黑着刺客旋下,鍾澤擋在凌昀若面前,刀尖在她眼前飛速晃着,她驚顫着後退。

紀殊炫留的兵力雖然有,卻沒有這夥來歷不明的人數多。玉風樓中人失措不及,大亂一片。

一個黑衣人殺出重圍,她瞬間覺得有人抓緊她的手,帶着她就逃出去。凌昀若跟着這人一直逃亡,現在她只能選擇相信這個人。

一路逃到荒岸邊,那羣人再次逼近。

他們退無可退。

腰上一緊,那人捂住她的口鼻,與她同時落水。鑽心的涼意直入體內,起初還能忍一會,後來凌昀若雙臂逐漸無力,閤眼吐沫。

殷丞御環繞她身側,貼上她的脣給她渡氣。

這一刻,她是屬於他的。

力道有些猛烈,彷彿積壓的很久的佔有慾在這一刻都爆發出來。理智把他放肆的意志扯回,看她有了動靜後很快松嘴。

殷丞御甚至都有點不捨。

那夥人撤離了。殷丞御把她抱上岸,在岸邊拿刀尖劃了兩下後離開。

睜開眼睛,凌昀若模模糊糊看到一個身影漸漸走遠。剛纔在他身旁的溫度讓她覺得有些舒適,只是自己一暈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鍾澤趕來,扶起她。“王妃”

“我沒事”

她想弄懂他是誰。“你來時看到一個黑衣人嗎?剛走遠不久”

“沒有”

有些失落。那感覺有些熟悉。

凌昀若側目看到岸邊的標誌,上面寫了一個“周”字。

簡簡單單,足以爲證。

鍾澤說:“咱們的人沒有死傷的,看來他們的目標是王妃”

“不錯,既然沒有傷府兵,那必然是知道這是易王府的人。”

而且對我有恨。

鈺箋得知失手的消息,趕來報給周惋盈。“一羣廢物!我周府要他們有何用!”

鈺箋慌忙跪下。

周惋盈震怒:“那麼多人,一個女人都殺不了,廢物!”

一次不行,就兩次。

“她回來以後,讓她來見我”

“是”

不一會凌昀若入府,渾身溼漉漉的,還未來得及換衣服就趕去含香殿。

“奴婢參見王妃”

她假意關切道:“女官回來了,這是去哪了?弄成這樣”

殿中人假笑濃濃,說:“回王妃,只是小事,不足掛齒”

“先起來罷”

“謝王妃”

凌昀若眼神驟變,疾步像殿上的人走來。手掌用力扇在周惋盈的臉上,如雷電狂風一樣恐怖。

她趕緊捂着臉,眼中含淚:“你……你敢打我!我是王妃,你憑什麼打我!”

凌昀若揪起她衣領,擡着下顎俯視她:“憑什麼?憑我身上的血沾滿了你的雙手!”

給過你機會,是你自輕自賤至此。一次次的隱忍,不代表寬容。

周惋盈怔住一刻,很快用力推開她,“來人,把這賤婢給我拖下去,杖斃!”

“我看誰敢!從我入府以來,殿下待我如何你們不會不知道!今日我若喪命於此,我便要你們都來陪葬!”

“愣着幹什麼!快拖下去啊!”

婢女面面相覷,無人敢應。鈺箋站在一旁,沒有出聲。

碧瓷帶着府上侍衛上殿。怒意鋪天蓋地襲來,“我叫你一聲王妃,是看在情理上。可從你用藥將我迷暈起,你就是易王府的罪人!把她給我拉入祠堂”

“我可是周府的小姐,你們就不怕周府翻了整個王府麼!”

婢女能做的只有下跪,以示求情忠主。鈺箋看着高高在上的主子淪落被下人制裁的境地,面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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