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舊曲偶感

重聽童年時常聽的那些歌曲，不禁被各種熟悉的旋律撩動了心絃，沿着這種思緒，我回想起當年聽歌時、腦子裏迴響歌曲時、漫無目的哼歌時的各種場景，以及我的所在之地，身邊認識或不認識的人和物，甚至是很具體細微的言語或動作，滿滿的懷舊之感噴湧而出。或許只能用弘一法師的“悲欣交集”形容這種情感纔算貼切，一方面癡迷於當初那些生動的故事，另一方面卻不得不對時光不復、記憶殘缺的悲涼事實而倍增感傷。噫，真是奇怪啊，當初只把這些當成是漫無目的的消遣，甚至還經常會因爲某些不如意的小事而壞了興致，懷着種種慘淡陰沉的心情去與這些歌曲打交道，偶爾會生髮出一種厭倦人世的苦惱，可如今再去回首拾掇往事，我竟覺得當初那一幕幕歡顏笑語、一聲聲痛哭悲啼都如傳世的書畫一般，不論內容是好的壞的雅的俗的，只有那清幽悽美的歷史感直刺我的心頭而來，我於張皇失措之中來不及後悔，也不敢後悔，重頭再來又會上演一番什麼樣的故事?抑或，重新經歷過之後就會留下更多的記憶和遺蹟嗎?把目光放逐到我身體四周的各種物品，我明白，這一切發生過的都再也無法追溯，就像陽光下自己的影子，越是追逐越是離它遠去，除了感嘆與沉醉，我還能採取怎樣更好的方式追憶它們呢?我只好跟隨着大千世界芸芸衆生的腳步，每時每刻都去找尋故事，卻又每時每刻都又遺失記憶，最後只好半醉半醒着，於夜深人靜時拿起那隻八九年前的灰色鋼筆，寫下一段未必有味卻又棄之可惜的顧影自憐般可笑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