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謂之爭

一大早起來就和老公吵架。事情的起因,就如同討論:地球上究竟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一樣

當然不是心平氣和地探討永恆的生命議題,我們用激烈的方式,嘗試探討自己在對方生命中到底幾斤幾兩。

這種價值探討,說句實話,完全脫離了市場貿易公平法則。總之斤兩倒轉,蠻不講理,最後誰大聲誰就贏,一句河東獅吼,我終於震懾住所有撕裂的情緒。

今天,雞有罪、空氣有罪、天氣也是。

“生活,究竟是先維護好工作,還是先維護好家庭感情?”男人說,沒有工作,哪來的現有生活?哪來的家庭?我說,沒有家庭存在,沒有幸福可言,你再努力工作,又有什麼意義?我們各自霸佔了天平的一端,死不認輸。

“先有雞還是先有蛋,”是一個很有名的哲學問題。有人說先有蛋,因爲孫悟空就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也有人說,先有雞,生命的起源在於進化,禽鳥是由恐鳥進化而來,蛋的形成需要一種特別的蛋白質,這種蛋白質只有在雞的卵巢內才存在,所以,先有雞,再有蛋。

我傾向於後一種。那麼生活呢?也該是先有感情,再有工作,但他的邏輯也可以套在雞身上,雞和蛋瞬間成了牆頭草,我說什麼,他跟什麼,我被他繞得成爲了自己的矛盾體。我因此鄙視雞。

所以,這場辯論,其實一開始我就輸了,本來就不是先有什麼,後有什麼的問題。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一個電話。他打開免提慢條斯理和別人研究時間:“我後天會過來,”後來又自我糾正:“我明天過來,”聽得出來,電話那頭沒說什麼,完全由他定奪時間。

我還沒從他昨天回來的陌生感中脫離出來,就要歡送他的離開,從後天的時間一下劃拉到明天,對我來說,就像坐過山車般刺激,他輕描淡寫,似乎從來不需要擔心我會造反。

我因此常有種錯覺,我不是人,我不存在生命,這也使我陷入莫名的焦慮。

記得生下女兒不到十天,他的姐姐對他說的一句話:“你還在家裏做什麼,還不出去工作,家裏有我們呢?”第一次生孩子,哪個女人都會對男人有深深的依賴,當時心底的憤怒,使我傷心欲絕,我沒說出口的心裏話是:“關你屁事啊!”

就因爲沒說出口,所以他後來任何時候的離開,都順理成章,任何時候需要他的時候,他都可以不在。賺錢,是個神職。

無條件支持、無條件遷就、無條件允許,我的生命大道,從來都是如此的豁達寬廣,他可以來去自如,任意馳騁。

於是,我們開始從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進行辯論賽。雖然,雞和狗並不是遷徙動物,但我卻不得不面對這個人遷徙異地展開全面思考。

思考之過,是我們爲彼此的責任範圍明確劃分好各自的領地。他的楚河漢界很清楚,我們是成年人,都清楚自己在生活中該做什麼。

或許,碾壓我的痛苦起源,只是這冬天的雨雪,只是沒有太陽,只是我想要一場無理取鬧來活血化瘀,時間短暫,還能幹什麼呢?他也認同這點。

對於我,一切的不那麼爭氣,都將在他繼續消失的日子裏得到延續。那所有被他遺忘的角落裏,儲存着我所有能有的、或不能有的一切奢望,我用無力的憤怒,向他反抗。他淡定的有一句沒一句引導我咆哮,總之,我有欲加之罪,卻無辭。

我曾一直試圖讓他明白,工作和家庭、錢和感情,其實不是魚與熊掌的選擇,也不是雞與蛋的起源論,而是相輔相成的存在,生活總不能完美,雞健康,蛋才健康,已經是從容的成熟模式了。平衡與經營好生活,本不該是各執天平一端,本該是放一個盤裏纔對,相互包容,有所妥協,有所在乎。

都說在生死麪前,一切都是小事,那麼事業和感情,爲什麼一定要在生活裏對立呢?人生裏,到底要怎樣才能不留遺憾?

用極端主義去鑽牛角尖,除了鍵盤俠,還有就是吵架中會發生的憤青模式,也是最無恥的溝通方式:我說,你多留一天或者一個小時會怎麼樣?天會塌下來嗎?他說,那我留半年陪你,一起喝西北風去。

我經常在“一天”和“半年”這種語境上角鬥不止。我不喜歡語言暴力綁架。

感情本來就是非理性存在,本來就沒道理可講,我們卻總是想用道理去說服彼此,這其實真的是個很愚蠢的事。

所以,在爭論過程中,對於他的去留,我早已索然乏味,我因此又開始生自己的氣。

生活總是一地蛋碎,有多少是說不清楚、吵不清楚的煩惱,其實,有時候,不說話,我覺得也是最好的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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