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變女教練的謊言》第三十六章 我是不是很不孝?

被羽絨服包裹的晏麥兒看不見一絲光亮,但心裏卻亮亮的。

她喜歡這款可以把她和安昊雨鏈接到一起的衣服。

它是東醫校籃球隊的定製款,雖然看起來有些醜陋,但是卻夠厚夠暖。

初見安昊雨時,晏麥兒便是從這羽絨服裏偷走了他的1000塊錢,才得以續命。

所以,晏麥兒每每見到這衣服,心裏都會莫名地升騰起一種異樣的感覺,許是它的厚重足夠給人安全感。

也正因爲這樣,藏在羽絨服下的晏麥兒大膽地釋放自己心底的情感。

她無法剋制地擡起雙臂,緊緊環抱住安昊雨,那樣子就像要把自己融進他的身體裏。

她把臉貼在距離他心臟最近的地方,聽着他的心,一蹦一跳,就像一個鼓手在井然有序地敲打着他最心愛的樂器。

事實上,晏麥兒不止一次地貪戀安昊雨的懷抱,他的溫度,他的呼吸,他一起一伏的胸廓,都讓晏麥兒淪陷、墜入深淵、無法自拔。

她多希望這樣的時間,可以再久一點、再久一點……

但美好的時光總是很短暫。

她發現安昊雨開始大口大口喘起粗氣,腳步凌亂中帶着趔趄。如若沒有自己的環抱,他恐怕早已摔倒在地。

晏麥兒想出去幫忙,可每當她掙脫時,安昊雨都會再次用力摟緊她,這樣的對抗反而在消耗安昊雨。晏麥兒只得繼續做他的人肉支架。

就在這時,她發現安昊雨突然停止了打鬥,他的身體開始戰慄,那戰慄中又有幾絲繃緊。

緊摟她的手變得鬆弛,而這鬆弛並非因爲放鬆,恰恰相反,是肌肉的僵硬,使得手失去了抓握的力量。

可是,晏麥兒分明聽見衣服外面的廝打之聲還在繼續。

她猛地從安昊雨的懷裏探出頭來。

只見,他一張慘白的臉,目光呆滯地注視前方。

晏麥兒循着他的目光瞧去,一個農民工打扮的中年男子,擋在安昊雨的前面,正與那羣人搏鬥。

這中年男子,身材高大,但偏瘦。

不過,力氣很足,打架時,氣勢如虹,反應敏捷。

只是頭髮花白得像位老爺爺。

然而,那一轉臉的眉宇,卻有一絲英氣,即便穿着農民工的服飾,也掩蓋不住那由內而外的硬朗之氣。

坐在輪椅上那人,死盯盯地瞅着這中年男子,眼裏充滿着敵意、仇恨、不滿、還有些許的畏懼。

正在這時,輪椅男子的同夥突然衝進巷子,壓低聲音說道,“警察來了,警察來了!”

聞聲,輪椅人及其同夥以豹的速度收手,眨眼間從巷子裏撤離,瞬間化成路人甲,若無其事地淡定散去。這或許是他們把自己打扮成乞丐的原因之一。

而與此同時,中年男人聽到“警察來了”這四個字,像被按下了開關一樣,迅速掉轉頭,從安昊雨身後的圍牆逃跑。

往回跑的那一霎那,他瞥了一眼安昊雨。

晏麥兒看得清楚,這張臉雖然滿臉滄桑,皺紋滿滿,但是鵝蛋臉型,五官端正。只是,他那眼神裏的情緒,複雜到晏麥兒無法解讀。

而安昊雨則像一尊木雕,呆呆地望着空洞無物的巷子入口。

見狀,晏麥兒瞬間從安昊雨的身體裏躥出來,也從後面的牆一併跳了出去。

當然,她不是爲了追兇那中年男子,而是爲了躲避警察,因爲晏麥兒的身份證是假的。

那中年男子正在牆外徘徊,見晏麥兒跳下來,意味深長地瞅了她一眼。

……

這會兒,巷子裏只剩下芬姨和安昊雨兩個人。

晏麥兒側着臉,蹙着眉,把耳朵貼在牆上,聽着裏面的動靜。

警察已至,芬姨滿嘴胡說八道地告訴警察,沒發生任何事情。

晏麥兒狐疑,那輪椅人糾纏安昊雨不止一次,爲什麼不報警?難道因爲安昊雨參與打架了?

而警察似乎也沒覺得有什麼特殊情況,草草問了幾句便離開了。

許久,晏麥兒聽不到牆裏的聲音,於是,她悄悄爬上牆頭觀望。

安昊雨還站在原來的地方,一動沒動,剛纔自己離開時是什麼姿勢,現在還是什麼姿勢。只有那敞開的羽絨服,被風吹得微微擺動。

芬姨則默默地拾起掉落地上的揹包,這是她出行必備單品,20年前的男款。

橫寬的純皮包,皮質已經磨損,略開裂,露出裏面木色皮底兒。

手拎處是一對弧形彎弓,許是要坐火車長途跋涉不方便,芬姨在揹包的兩側手工縫紉了一個長長的肩帶,用於斜挎。

只見,她用手輕輕拍拍揹包上的灰塵,轉而低頭彎腰,將其套在肩上。

下壓的嘴角,沒有一絲笑意,佈滿皺紋的眼角似乎要隨着眉毛擠壓到一起,她走到安昊雨身旁,目視前方,說道,“該進站了。”

說完,便一個人走出巷子。

見狀,晏麥兒趕緊從牆頭上跳下,來到安昊雨面前,擡頭望着他。安昊雨原本飄逸的劉海兒,這會兒像凌亂舞蹈過後的腳步,橫七豎八地立在頭頂。

隨即,安昊雨垂下那張漂亮的鵝蛋臉,眼圈泛着紅,那樣的哀傷,讓晏麥兒看着心疼。

四目相對,安昊雨頓了頓他性感的薄脣,喃喃地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你說,你和芬姨的關係?”晏麥兒淡淡迴應。

安昊雨眨着漂亮的丹鳳眼,點了點頭。

“對,芬姨住院時,我就知道了。”晏麥兒毫無隱晦地告訴他。

話音剛落,安昊雨臉上閃過一絲紅暈,這紅暈中帶着自我懷疑的痕跡。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晏麥兒,嘴角微微抽動地問道,“你、會不會,覺得我是一個特別不孝的孩子?”

晏麥兒心疼地望着安昊雨,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安昊雨的難過會讓她心痛,安昊雨的開心會讓她快樂。

晏麥兒的嘴脣,在左右兩側臉頰向上滑起一抹完美的弧線,溫暖地說道,“不。每個孩子天生都是愛父母的,而後天關係變糟,絕大多數來源於家長。家長或許不是有意的,但孩子纔是真正的受害者。”

晏麥兒這番話聽起來像老學究,這是她絞盡腦汁纔回憶起,課堂上的一些話。

聞言,安昊雨癡癡地瞅着晏麥兒,微蹙的眉頭先是舒展隨後又緊皺,眼睛裏閃着水一樣的光,脣邊鎖不住地顫抖,他極力地壓抑着自己的情緒,略帶顫音地說道,“回、回學校後,好好檢查一下後肩背的傷。”

說完,安昊雨迅速轉過臉,推起他的行李箱快步往候車室走去。

安昊雨和芬姨雖然坐同一趟火車,但是在候車室裏排隊,一個在前,一個在後,而這並不算遠的距離裏卻隔着人山人海。

芬姨右手緊緊握着挎包的封口,目光渙散地望着進站口。

原本她蠻開心的,因爲老家那邊打電話,說要拆遷,需要每個人到場簽字。

這樣,一來,拆遷會有一筆錢收入囊中,二來,還可以藉此一起回老家的機會,拉進與兒子的關係。

可今天這事兒鬧的,她之前的開心蕩然無存,這會兒的芬姨,心裏只有亂七八糟,七上八下。

不知過了多久的等候,他們進了站。站臺上,人們踮腳張望。

況且、況且……一塊塊綠色的鐵皮箱子被鏈條鎖在一起,緩緩駛入人們的視線。

待車停下來,人們一窩蜂地湧向火車門口,安昊雨和芬姨被簇擁着擠上火車。歷盡千辛萬苦,穿越重重人海,終於二人坐到座位上。

這時,火車微微向前滑行,廣播中急尋醫生,有一位女乘客暈倒了。

坐在安昊雨對面的人,看到他衣服印有“東醫”的字樣,死盯盯地望着他,似乎在質疑學醫的難道見死不救?但安昊雨很無奈,自己雖然在醫學院上學,但是並不是學醫的。

可這位乘客的灼灼眼神,似乎要穿透他、殺死他。

無奈,安昊雨只得起身,躲開那目光殺人的兄弟,也想躲開自己的媽媽。

他艱難地從人海中擠出來,來到車廂連接處,這裏空氣清冷,適合透氣。

他剛要向前走,看見地上躺着一個人,旁邊站着的列車員在對講機裏說些什麼。

原來,暈倒的女乘客在這裏,安昊雨正想離開,他突然定住了,那身熟悉的衣服……

隨即,他趕忙轉過頭,瞪大眼睛,聲音不大不小地且略顯慌張地喊道,“晏麥兒!”

是的,他從未喊過她晏教練,他只想喊她的名字。他不知道自己在介意什麼,或者逃避什麼。

這時,列車員似乎從對講機裏獲取了相關信息,他擡頭看到安昊雨是醫學院的,便直接地問道,“你會人工呼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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