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根的蘭花找到蛇木板

中學時教課書上一篇陳之藩先生的文章«失根的蘭花»,文中提到他曾經在白天的生活中,常常是不愛看與故鄉不同的東西,而又不敢看與故鄉相同的東西......所謂的到處可以爲家,是因爲蠶沒有離開那片桑葉,等到離開國土一步,就到處均不可以爲家了。 當時天真年幼的我,尚不知什麼是故鄉?什麼是異鄉?隨着年齡漸長,在本土意識與族羣融合的衝突中,才體會出那朵蘭花的滄桑。

在臺灣成長的我,從小就被貼上“外省人”的標籤,眷村長大的孩子聽不懂臺語,小時後難免經常被“本省”(臺灣籍)同學用臺語嘲笑,往往摸門不着地回家問母親,方纔明白自己被人揶揄。本省人把大陸來臺的軍人稱爲“老芋頭”,外省人也不甘示弱叫本省人“番薯”或“地瓜”。漸長後在學校裏認識許多本省同學,好朋友中也有很可愛的“本省人”,才領悟不應該如此劃分族羣。

臺灣在本省與外省文化的融合中,走過經濟飛躍的歲月,然而卻在政黨鬥爭中削弱了經濟實力,受新教育洗禮的年輕人愛臺灣,骨子裏被埋下固部自封的種子,不願敞開胸懷接受世界局勢已經轉變的現實,意識型態仇中恨陸,逢中必反。生爲外省第二代的我,學會了用變色龍的本能,活在藍綠相對立的環境裏,走在高雄的街頭,不敢穿戴有國旗標示服飾。工作職場的同事,只要看到我的姓就明顯與我保持距離,怎麼也走不進彼此心裏。

懷着矛盾複雜的心理,在臺灣工作時我一心想往大陸發展,似乎在海峽的另一端,有民族認同的呼喚向我招手。2005年我在深圳找到了沒有地域劃分的包容文化,一句“來了就是深圳人”,融合五湖四海的族羣,再也不用被“外省人”的金箍咒捆綁,說自己是臺灣人,或是遼寧人,都惹來接納與歡迎。於是我如魚得水地生活在深圳,一待就是15年。

2020年一場風聲鶴戾的疫情肆虐,人與人的關係重新被定義,一米以上的社交距離纔是禮貌與安全,五人以上的集會絕對禁止,網路社交在新冠疫情中戴上了冠冕,展露出從來未有的榮耀,凝聚了來自不同時區的好友,即便遠在千里之外,依然可以透過網路交心暢談。人與人的距離似乎遙遠又貼近、疏離又親密。

在讀書會社羣裏,來自大江南北、三洋五洲的書友,沒有省籍、國籍的糾結,使用共同的文字,表達我們不同成長背景下,對故事的解讀與體悟。跨國界的線上靈脩,亞洲地區的清晨7:00,是美東的晚餐時間,美西的下午3:00,悉尼的早上10:00。靈裏的相聚,沒有時間的界限,沒有地理的距離,神國度的話語是大家共同的語言。

陳之藩先生若能親見如此新媒體的神奇,想必也讚歎失根的蘭花,能找到依附的蛇木板一般,生長得幽靜恬適,綻放得馨鬱凝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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