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昆明长途跋涉而来的一捧鲜花

这世间的缘份真的挺奇妙的。

就像你曾经在某个冬天依窗而立,任凭一朵洁白的雪花轻落手心。时光流逝,当所有具体而琐碎的事情全都模糊得没有了光影的时候,你独独记得那早已消融得无影无踪的雪花。你看,你和雪花就有了这样莫名的缘份。

还如,你曾经在某个秋叶飞舞的黄昏踽踽独行,一片亮黄的银杏叶没有落在地上,也没有落在某个你看不见的地方,偏偏掠过你的肩膀擦过你的手背落在了你的脚下。你捡起它,带回家夹在书页里,这一片本和你无关的树叶便从此和你有了缘份。

和人的缘份更是说不清道不明了。

阿仲是我初中的同学,我对他几乎没有深刻的印象。90年代农村中学的男孩女孩是有着明显的分界线的。别说聊得热火朝天了,哪怕多看一眼说不定也会引来一段让人脸红的猜测。所以当年像我这样害羞内敛的女孩子当然不会去越这条线,所以彼此之间除了有同学这层关系,便几乎没有了任何交集。

到了高中,阿仲竟然成了我的前排。那时候班里人多,座位排得特别挤,假如他一回头和我聊天我们都能清楚看到对方脸上有几颗小麻点。

可是我们聊得依然不多,只是偶尔一起讨论讨论学习上的难题,闲话几乎没说过几句。倒是和他的同桌总是有事没事地聊得没心没肺,哈哈大笑。

但是他给我留下的印象至今回忆起来也未变过:扁扁的,敦厚的。身体是扁扁的,头也是扁扁的,眼睛不大,但是总散发着闪亮的光。不管和谁说话,他总是那样虔诚而坦诚,让人不由得想到君子坦荡荡之类的词。他总是面带着随时会蹦出来的笑容,哪怕他独自一个人的时候。他总是爽朗地笑,笑得没有一点城府。他也有自己的棱角,特别直男。

这段淡淡的同学情随着毕业季的到来也很快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句号。十七八岁的年龄忙着各奔前程,那样如水般可有可无的同学情似乎都未挂在心上。

高中毕业的这许多年来,忙着恋爱,婚姻,孩子,工作……曾经的很多挚友甚至只是变成了手机里的一个最普通的名字,没了音信,没了联系。而曾经本就平淡的友情更了无踪影。只是偶尔听先生谈起过阿仲在北京读了大学,后来做了工程师,后来还和我们另外一个女同学红儿结了婚。

如果不是先生提起,我甚至都未曾想到过我的青春中还有这样一个同学夹在伙伴们中间和我一起走过春花,夏蝉,秋月和冬雪的时光。

大约三年前的一个傍晚,先生兴冲冲地告诉我阿仲要来我们的城市工作了。听说是他公司要在黄山脚下开发一个项目,至少会在这里待上五年。

先生在这个城市没有正儿八经的算得上同班的同学,我也没有。时隔十几年,有这样的一个同学要来这个城市和我们并肩作战,我们都又惊又喜。

分别十几年后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饭店里的古色古香的柜台旁,彼时饭菜的香味一阵阵扑鼻而来,灯光温暖,来来往往的人喜气洋洋。

“嘿!蒹葭!”一个特别熟悉而又热情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转过头,他极为欣喜地和我握手。

“哎呀,阿仲!好多年没见你了!你变帅了,哈哈!”虽然当年那份同学情平淡如水,然而再次相见,却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他似乎不仅仅代表着他自己,而是代表着我,先生,还有更多的一群人走过的那段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回到包间,更令我惊喜的是同来的还有他的妻红儿和可爱的一双儿女。

急忙走上去和红儿拥抱,虽然没有和她同班过,但是那时候那么小的学校稍稍优秀的人大家都认识。

真没想到当年也并没有多少交集的两个人时隔几年,竟然在距离那么遥远的两个学校互生情愫,最后还结为连理。

“真没想到你们俩会在一起呢!不过真好!”我忍不住感叹到。

“谁会想到你和朗朗在一起呢?”阿仲哈哈大笑着调侃道。一群人默契地大笑起来,仿佛时光倒回到了十几年前,仿佛我们又回到了一群少男少女那青涩的少年时光。

阿仲果然暂时工作并定居于黄山脚下,的确和公司签了五年的合同。而红儿独自带着一双儿女在江苏工作生活。

后来,我们两家人亲密地来往着,阿仲周末会约先生出去聚聚,喝喝小酒,聊聊天。我们也会常常约他来家中小聚,酒逢知己千杯少,两个人常常喝得面红耳赤,微醺之际,不是柔情似水地去回忆他们一起度过的中学时光,就是豪情万丈地去展望美好的未来。

红儿每隔断时间也会携儿女来探望阿仲,阿仲和孩子们在一起时自己也变成了孩子,常常逗得孩子们乐个不停。红儿虽然在异城独自照顾着一双儿女,但对阿仲毫无怨言,两个人在一起走路总是像兄弟般的勾肩搭背,舍不得分开。我们总调侃他们是小别胜新婚。

前几天,阿仲到我们新搬的家,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参观了后赶快打开视频通话让红儿也看看我们的新家。俩人在视频里你一句我一句地给我们戴高帽子,他们俩不管在哪里似乎都是夫唱妇随,和和美美得让人忍不住跟着一起高兴。

第二天,红儿给我发来一条信息,说从昆明给我们订了鲜花,算是庆祝我们乔迁之喜。

顿时对着屏幕感动得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打出了感谢之类的话。但是内心的角角落落仿佛都被那还未到来的花香占满,沁入心脾,流入血管,让整个人都被包裹在花香里。

这份历久弥新,失而复得的友情就如轻落手中的那片雪花,也如夹在书页里的那片亮黄的银杏,在岁月的打磨和沉淀里,越发显得珍贵而神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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