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吞鮑家詩,活剝燕臺句


先解釋一下題目——“生吞鮑家詩,活剝燕臺句”十字說實話系筆者臨時瞎謅的。

嘛意思呢?

先說“生吞活剝”,該成語的原意指生的吞下去,活的剝開來(貝殼類),形容人類早期還過着飲血茹毛,近乎野獸的生活。也有人以此成語來形容有些人肉食時的暴虐,殘忍和貪婪:將活着的生命一口吞下,爲圖新鮮對豬牛羊或野獸在尚未斃命時就開始剖腹去皮。比喻意(也是本成語最主要和爲人們所注意的意思)呢則是對別人的經驗、理論、方法生硬地接受,機械地照搬和盜取,也指生拉硬扯,胡亂拼湊。

燕臺原指指戰國時燕昭王所築的黃金臺,故址在今河北省易縣東南。相傳燕昭王築臺以招納天下賢士,故也稱賢士臺,招賢臺。唐代李商隱嘗作《燕臺詩》四首,描情摹怨,憶舊傷別,備極工細,傳頌一時。洛中妓柳枝尤贊誦之。後因以"燕臺句"指工於言情的詩詞佳作。有點類似現在旦提起作家瓊瑤,聽者立刻想到的必是其筆下的言情作品。

南朝宋鮑照《代蒿里行》:"齎我長恨意,歸爲狐兔塵。"全詩寫得情真意切,感動得鬼亦能唱。後因以"鮑家詩"代稱鮑照《代蒿里行》,再後來指那些以感傷爲基調,質量上乘的詩作,唐代詩鬼李賀的《秋來》便有“秋墳鬼唱鮑家詩,恨血千年土中碧”之句。

那又怎麼“生吞”與“活剝”呢?

南宋計有功的《唐詩紀事》。唐朝初年,棗強縣尉(棗強,縣名,即今河北棗強縣;尉,縣級官吏)張懷慶喜歡抄襲著名文人的文章。當朝大臣李義府曾寫了一首五言詩,原文是:“鏤月成歌扇,裁雲作舞衣,自憐迴雪影,好取洛川歸。”意思是,把月亮當成了鏤空的歌扇(月亮上的小山丘形成黑色區域),把天空中的幾朵浮雲當成是歌女穿的舞衣,就好象天空中有美麗的佳人在唱歌跳舞,我也正好拖着我留在雪地上的孤單身影徑取洛川回家。張懷慶看到此詩後,很是欣賞,悄悄將這首詩改頭換面,在每句的前頭加上兩個字,變成一首七言詩發表了出來:“生情鏤月成歌扇,出性裁雲作舞衣:照鏡自憐迴雪影,來時好取洛川歸。”人們讀了張懷慶的這首詩,無不譁然大笑。因爲對古人詩和名句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增刪挪用,但即便做不到錦上添花,那也得流暢自然,不露斧鑿痕跡呀。而張懷慶呢,既想偷天換日,卻又沒有裁雲鏤月,巧妙化用的水平,所以就惹出了笑話。還天真地以爲大家都看不出來呢,這位張縣尉也太大兵了。古代信息傳播遠不像現在這樣廣泛便捷,如果不是張懷慶弄巧成拙的話,原創者李義府的詩作弄不好還真困難糊里糊塗“轉手”給張懷慶。

自此,伏案冥思苦寫的文人雅士們缺乏靈感的時候變多了一種小玩意兒或惡作劇,那就是“活剝(生吞)古人詩”。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這是唐朝著名詩人賀知章的七絕《回鄉偶書》,至今仍膾炙人口。清朝時,有個年近半百的老夫子,一心想撈個“秀才”當。但想到自己老態龍鍾,怕面試時考官嫌他年紀太大,不予錄取,便在面試的頭一天剃去鬍鬚,打扮一番,冒充年輕書生前去應考,結果一如既往,榜上無名。他的一個朋友觸景生情,將賀知章的《回鄉偶書》稍改數字,戲之曰:“老大離家少小回,鄉音未改嘴毛摧。老妻相見不相識,笑問兒從何處來?”這首諧謔剝皮詩,極盡戲弄、挖苦之能事,弄得老夫子啼笑皆非,窘態畢露。

郭沫若有一首《反七步詩》:“煮豆燃豆箕,豆熟箕已灰。熟者席上珍,灰作田中肥。不爲同根生,緣何甘自毀?”幾乎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此詩“剝”自三國曹植的《七步詩》:“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這原是曹植用以諷刺其兄曹丕不顧骨肉情義的缺德行爲之作,經郭沫若這麼一“剝”,除了一首歌頌兄弟親情的佳作。

當代某君春節前乘坐公路客車回家,結果呢,“一去二三裏,拋錨四五回,熄火六七次,八九十人推。”此詩明顯“活剝”於北宋哲學家邵雍的《山村詠懷》:“一去二三裏,煙村四五家,亭臺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生吞活剝”古詩有尋樂子的一面,於是,一些中學生搗蛋鬼的"天賦異稟"也得到了開發:

蚍蜉撼大樹,一動也不動(上句來自古人,下句來自搗蛋鬼們。下同。)。

君子成人之美,小人奪人所愛。

窮則獨善其身,富則妻妾成羣。

東邊日出西邊雨,牀頭打架牀尾合。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不風流枉少年。

英雄寶刀未老,娘子風韻猶存。

人生自古誰無死,只分死期有先後。

天生我材必有用,老鼠兒子會打洞。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妻吾妻以及人之妻。

三個臭皮匠,臭味都一樣。

紅橙黃綠青藍紫,東南西北中發白。

書到用時方恨少,錢到月底不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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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全是才子,不服不行。

其實本小文的標題“生吞鮑家詩,活剝燕臺句”也是筆者“剝”來的,只“剝”技有欠火候,敬請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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