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杉版資治通鑑【1077】一切盡在不掌握。2021-01-16

12、

任命建安王劉休仁爲雍州刺史,湘東王劉彧爲南豫州刺史,但是,都留在京師,不讓他們上任。

13、

八月十四日,任命司徒、揚州刺史、豫章王劉子尚兼領尚書令;任命始興公沈慶之爲侍中、太尉。沈慶之堅決推辭。徵召青州、冀州二州刺史王玄謨爲領軍將軍。

14、

北魏葬文成皇帝拓跋濬於金陵,廟號高宗。

15、

九月三日,劉宋皇帝劉子業前往湖熟,九月八日,回建康。

新安王劉子鸞有寵於劉駿。劉子業嫉恨,九月十一日,遣使賜劉子鸞死,又殺了他的同母弟弟、南海王劉子師及其同母妹,發掘殷貴妃(劉子鸞生母)墓;又想挖掘景寧陵(劉駿與王皇后合葬墓),太史認爲對皇帝不利,才停止。

當初,金紫光祿大夫謝莊爲殷貴妃撰寫悼文,說:“贊軌堯門。”皇帝認爲謝莊把殷貴妃比着鉤弋夫人,要殺他。有人對皇帝說:“人人都會死,痛苦就那一下子,太便宜他了。謝莊生於富貴之家,把他關進尚方做苦役,讓他嚐嚐天下之苦劇,然後再殺他,也不晚。”皇帝聽從。

華杉曰:

謝莊說殷貴妃“贊軌堯門”,確實不太恰當,堯代表聖明天子,指皇帝劉駿;贊是輔佐,意思是輔佐天子成就其功業。輔佐天子家門,那是皇后的事,用在貴妃身上就不恰當,劉子業當然不高興。鉤弋夫人是漢武帝寵妃,他的兒子後來做了皇帝。劉子業就把這兩件事聯繫起來了。謝莊因自己一個不恰當的馬屁丟了性命。這不能怪別人興“文字獄”,因爲他寫這幾個字的時候,就應該考慮到當時太子的感受。

16、

徐州刺史、義陽王劉昶,一向爲世祖劉駿所厭惡,民間每每傳謠言說劉昶當反。這一年,謠言尤甚。皇帝常對左右說:“我即大位以來,還未嘗戒嚴,使人覺得美中不足!”劉昶派典籤蘧(qu)法生奉表到建康,請求入朝,皇帝謂蘧法生說:“義陽王與太宰(劉義恭)謀反,我正要討伐他。如今他自己要回來,甚善!”又屢次詰問蘧法生:“義陽王謀反,你爲什麼不報告?”蘧法生懼,逃回彭城。皇帝因此用兵,九月十九日,下詔討伐劉昶,內外戒嚴。皇帝親自將兵渡江,命沈慶之統諸軍爲前驅。

蘧法生回到彭城,劉昶即刻聚兵反;移檄統內諸郡,皆不受命,斬劉昶來使,將佐文武悉懷異心。劉昶知事不成,拋棄母親、妻子,帶着愛妾,夜裏與數十騎開北門逃奔北魏。劉昶頗有學問,能寫文章。北魏人器重他,將公主嫁給他爲妻,拜爲侍中、徵南將軍、駙馬都尉,賜爵丹陽王。

17、

吏部尚書袁覬,開始時爲皇帝所寵任,但很快就不合皇帝心意,待遇一下子就衰落下來,皇帝指使有司糾察上奏他的罪名,以平民身份繼續擔任原職。袁覬恐懼,編了一套說辭,請求外放到地方工作。

九月二十四日,任命袁覬爲督雍州、梁州等四州諸軍事、雍州刺史。袁覬的舅舅蔡興宗對他說:“襄陽對應的星相險惡,你爲什麼要去?”袁覬曰:“大刀迎頭砍來,還管什麼流箭!今天我去襄陽,只求生出虎口而已。況且天道遼遠,星象吉凶哪能都應驗!”

當時,臨海王劉子頊爲都督荊州、湘州等八州諸軍事、荊州剌史,朝廷任命蔡興宗爲劉子頊長史、南郡太守,行府、州事,蔡興宗推辭不去。袁覬對蔡興宗說:“朝廷形勢,人所共見。在內大臣,朝不保夕,舅舅如今出居陝西,爲八州行事,袁覬在襄、沔,地勝兵強,去江陵只有咫尺之遙,水陸流通。如果朝廷有事,可以共立齊桓、晉文之功,豈比受制於兇狂之主、身臨不測之禍呢?如今有機會不去,以後要想走,還走得了嗎!”蔡興宗說:“我只是寒門平民,與主上關係也疏遠,大禍不至於掉到我頭上。宮省內外,人人不能自保,肯定會有事變。如果朝廷的內亂得以平定,地方上的災禍卻未必可量。你想在外求全,我欲居中免禍,各行其志,不也挺好嗎!”

袁覬於是狼狽上路,還擔心被追回,走到尋陽,喜悅說:“現在安全了!”

鄧琬爲晉安王劉子勳鎮軍長史、尋陽內史,行江州事。袁覬與他來往,親密異常,每有空閒,必定盡日窮夜。袁覬與鄧琬既不是同鄉,也不是一類人,看見他倆混在一起的人,都知道他們心懷異志。

朝廷不久又任命蔡興宗爲吏部尚書。

華杉曰:

胡三省註解說,蔡興宗有先見之明。因爲結局是蔡興宗沒事,袁覬死了。但是讀歷史,學道理,不能以結果來論。兩人都不是隻求免禍的人,蔡興宗積極推動廢黜劉子業,只是劉子業被另外的人刺殺了。而蔡興宗聯絡的人,雖然沒有發動,也沒有告發他。所以,他活下來,是他的運氣而已。袁覬呢,他根本不是避禍,是找機會闖禍,要成就齊桓晉文之業。朝廷立了新君,他卻和鄧琬一起要擁立劉子勳,要舉兵奪天下,結果兵敗身亡。

有些事不可能有什麼先見之明,既在局中,全看運氣,一切盡在不掌握。不過,蔡興宗有一點是對的,到哪兒都一樣,出去跟了劉子頊,到時候打起來,又往哪邊站隊呢?在外面並不比在朝廷更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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