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再度重相逢


安裝好原磨咖啡機,又按照使用說明書,鼓搗老半天,纔給自己端上一杯濃稠的咖啡,安撫剛纔因操作失誤遺留在內心裏莫名的隱隱煩躁。一杯咖啡一本書,加上一段音樂,也許就可以讓人安心下來。生活可以將就也可以講究,但如何纔是將就與講究,既是學問也是修行。

隨機播放的音響,不合時宜地傳來孫露的《再度重相逢》,如冬天枯枝上最後的一片落葉,喚醒了季節輪迴的背影。第一次聽這首歌,是十多年前長春的時候。我是晚上十點的火車去延吉,同事非要登車前來一杯,結果快到點時,他們反而喝上勁了,但我得趕火車了。他們送我酒店門口,就揮手道別了。

去往火車站的路上,酒勁襲來,我感覺朦朦朧朧快要睡着了。單位司機是個小年輕的胖子,好時尚,在車上不停地播放着流行歌曲,我只好跟隨着閉着眼睛一路聽過去。我對流行歌曲不太感冒,畢竟不屬於自己這個年齡段的情感寄託。人要活得明白,纔對得起走過的時光,不會討人厭,這是生命的美學。

簡單愛你心所愛/世界也變的大了起來/所有花都爲你開/所有景物也爲了你安排/我們是如此的不同/肯定前世就已經深愛過/講好了這一輩子/再度重相逢

黑暗,構成了一個世界,當這幾句歌詞在黑暗的車廂裏,從幽藍的播放器裏流出,緩緩地在我耳邊傾訴時,我被歌詞所表達出來的如何去愛的內涵感動了,加上孫露略帶鼻音烘托出來的滄桑感、無奈感,讓人不自覺地把曾經有過的或正在夢想的情感,隨着那流過的旋律驀然回首……

流行歌曲其實和宋詞沒兩樣,既煽情也華豔。在資本逐利與工業效率的商業社會,人心多生長在房貸車貸壓力下的功利慾望裏,再說楊柳岸曉風殘月,別人已經連鄙視的心情也吝嗇給你了。不是嗎?當所有的慾望都如街頭快餐,可以用金錢去衡量、去支付、去交換時,誰還會在意人生情感生活生死離別的得失呢?

但那晚起,這首歌讓我感動,一直被我所珍愛。因爲工作的關係,工作單位一個接一個調整,環境一個接一個不同,同事、朋友,來了又去,去了卻再難相逢,就如飄落河面上的花瓣一樣,離別後再難重逢,只有患難與共那份悽美盪漾水面,但你能掬起留存嗎?而自己,也從長髮飄飄,被歲月消斫如冬天的枝丫,沉默着洗盡鉛華的淡然與寬容。

相忘於江湖,是人性的必然,如能再度重相逢,則是生命的厚待。在穿梭往來的時空中,我們每個人,一定有各自心所愛的那份神聖,沒有卑微或偉大,千劫萬劫的宿命裏,誰會去否定我們前世不是已經深愛過?時間,讓我們死亡,也給我們永生。生命中相遇過所有的酸甜苦辣,都值得一生去呵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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