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2季 032|記憶中的炒瓜子

瓜子,是陝北大地上的一種經濟作物,學名向日葵,在陝北有人也叫向陽花,我們家一直叫向陽花,當瓜子還在地裏的時候叫向陽花,被炒熟的時候叫瓜子。在過去,家家戶戶收了瓜子,或用來榨油,或直接賣掉,留給自家喫的是很少的一部分,因爲瓜子是農民收入的主要部分。

瓜籽在經濟不發達的過去,絕對不是家裏的常見客人,偶爾家裏炒瓜子的時候,不是逢年過節,就是有家裏有客人來了。

每逢臘月臨年的時候,大人們總要拿出一定數量的瓜子來炒,可以說在整個正月瓜子都是座上客。小時候,炒瓜子我也常常參與其中。炒瓜子分爲兩種:一種是炒瓜子,一種是煮瓜子,當然煮瓜子味道很好,但因爲太過麻煩,而成了少數人家的美味佳餚。

炒瓜子之前,是要做一些充分的準備,首先,把生瓜籽用簸箕顛簸出空殼的以及其他雜質;然後燒上火,把瓜子倒入鍋中,手裏拿數根筷子不停翻炒,炒瓜子特別講究火候,火不能太大,太大就會炒糊了,影響口感,所以要想炒出一鍋好的瓜子,得有一個好的“燒火人”,太過急躁,火稍微大了,就會糊了,喫起來苦,所以,得用“文火”炒,經過數次翻炒,瓜子殼變脆,瓜子仁吃出一股香香的味道時,瓜子就炒好了。這時候,我們要給瓜子加上一些輔料,那就是把瓜子變成鹽瓜子。

鹽瓜子的變身並不難,但依然要掌握好度,鹽瓜子的料是用鹽、水、麪粉混合製作而成,三者適量,和成稍微稀一點的麪糊,然後給剛出鍋的瓜子澆上去,頓時,麪糊與瓜子的融合,一個個瓜子就穿上了鹽的外衣,當然鹽不能太多,喫着稍微有些鹹味就可以了。這時候,瓜子吸收了鹽水,稍微有些返潮,不過不要緊,將拌上鹽水的瓜子外面晾上幾天,瓜子就能吃了,然後裝進袋子裏,等到家裏來客人的時候,端出來一盤用以招待客人。

每到新春佳節,家家戶戶都要炒瓜子,而且一炒就是幾十斤,足足要炒夠一個正月的量,因爲在正月,大多數人的主要任務就是走親戚,在正月也有講究,那就是不幹活,也算是莊稼人對自己一年來辛苦的犒勞吧。

每逢家裏來客人時,大人們怕小孩子打擾,總是給家裏的孩子衣服兜裏裝滿滿一兜瓜子,小孩子也就去別處玩了。

炒瓜子可是個技術活,因爲每鍋炒的數量太少,一炒得一整天,而且誰也不敢保證自己炒的瓜子不糊。隨着社會的發展,街上也漸漸興起了炒瓜子的機器,一次可以炒出幾十斤,而且溫度能夠得到很好的控制,幾乎不會糊,所以,大多數人多出幾塊錢手工費,也就省去了家裏的一大“麻煩”。再到後來,每家每戶連機器不用了,因爲隨時能買到炒好的瓜子,而且數量隨意,喫多少,買多少。

現在,瓜子可以說隨時在每家每戶客桌能見到,而且現在瓜子的味道也多了起來,水煮的、原味的、鹹味的、紅棗味的……總之,各種味道都有,但我總是想起曾經那有着濃郁柴火味的瓜子。

那個時候,只要逢着炒瓜子,必然有喜慶的日子或客人到來,而今瓜子常見了,倒是喜悅的日子少了許多,縱使過年也許平常的日子沒有絲毫差別。

我尤爲懷念曾經那些用大鍋炒瓜子的日子,因爲每一刻瓜子都帶着濃濃的年的味道。

2021年1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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