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麥米兜兜
1
我和老馬是中學同學。年前，我們回老家過年，老馬接到同學的電話說要來家裏一趟。
老馬高興應允，打算在他父母那邊請客喫飯了。可這邊同學們說不去你家，去你丈母孃家裏。
老馬只得提着菜到我孃家這邊下鍋做飯。
我們說的老家有兩處。一處住着老馬的父母。還有一處則是住着我的父母。我和老馬則是兩邊跑動。
老馬不知道我跟這些同學的交情比認得他還要早。
這些同學當中其中一個是我的發小。我們小時候一起讀書上學放學。放假一起釣魚釣蝦。那些美好的童年時光都是在一起度過的。
還有一個同學，也是小學一年級開始處朋友，每年過年前一天她都要來我家裏。那時候，我爸常戲言：她來了，年也就來了。只是後來，她結了婚，家裏也有老小需要操持，年前一天踩點來我家裏的日子便少了。我爸時常唸叨起她。爲此，他還擔心是自己有什麼做得不周到的地方虧待了我的同學。
老馬擔心打擾到我的父母。沒想到我爸媽這邊聽說她們要來，很是開心。
不僅接了做飯的活，還把家裏一應好喫的都貢獻了出來作爲我們聚餐的籌備。
尤其是我爸，對我這些老同學們的熱情絲毫不減。雖然腿腳有些不方便，可是跑上跑下的，一點也沒覺出疲憊。
2
來家裏聚餐之後，還有幾天便是新年。
我的發小嫁到了後面這個同學孃家住的那個村子，在我家裏聚了一次之後，大家興致不減，遂提議年前上她們兩個的家裏再聚一次。
同學的孃家我過去常跑動，可是發小的婆家我就不知道了。只是知道她現在跟公婆分了家，和老公單獨建了房子單過。並且，聽說她們家的房子建得很大，很氣派。
我心裏是很想去看看的。
動身那天，爸爸問我去哪裏。我便說是去那個常來我家裏的同學孃家去。老爸點了點頭，說好。接着又問幾時回來。我說午飯後便回。發小的老公我們不熟悉，不好多待。只認個地方就回。
老爸看着我一路出門。走了很遠，還能從車子的後視鏡裏看到他的身影。
等到這家同學孃家午飯過後，便轉道去了發小的新家裏頭。
發小的老公人很熱情，非得留着我們在他們家裏喫晚飯再回去。
就在我們談話的間隙，他已經去後院殺雞備飯了。
這股子盛情，實在是難以推辭的。
我心裏惦記着跟老爸的承諾。心裏隱隱有些不安。
他不喜歡帶手機出門，我也沒法告訴他我不能立即回來的事情。
我久去不回，他是一定會擔心的。
3
老馬他們在發小家裏組了牌局。而我們幾個女同學，就在屋外各處轉轉，熟悉環境。
沒多久，我就在不遠處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離我一百多米遠的樣子，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像極了我的老爸。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內心還是有一種肯定的力量促使我向前去看看。
看真切時，他已經從發小家的大廳走了出來。
老爸看見那麼一大堆人，心裏有些靦腆。
他對我們說你們玩你們的，我來轉轉，等下就走。
我問他你怎麼會來這裏？
他說反正沒事，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這裏。
老爸所言不虛，他的確是熱愛散步的。這習慣他一直保持着，即便是現在帶着腿傷，也還是會想到附近走走。可我卻很難想象，他一個人是如何一瘸一拐走到這裏來的。要知道，我們可是開車來的，他要是走過來少說也得半個多小時吧。而且，他的腿還有傷。
我提議要開車送他回去。他不肯，非要堅持自己走回去。
可我知道，這其實不是他一開始的打算。
他開始是信了我說的中午去那個同學孃家吃了午飯就回，這樣他就可以坐我們的車一起回去。
看着老爸一瘸一拐遠去的身影，我的內心沉甸甸的。
4
晚上回到家，老媽說起老爸白天的行動，連連抱歉。
她說也怪我沒看住他。他跟我說的時候，我就說年輕人在一起，你去不合適。沒想到，我一進屋，他就偷摸着找過去了。哎，這老頭，我是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他總想去找你，跟屁蟲一樣。你年前沒到家的日子，他就總唸叨着你什麼時候回來。
跟屁蟲這個稱號曾經是屬於我的。
小時候，我總是粘着爸媽，他們到哪裏我就跟到哪裏。久而久之，人家便送了我一個跟屁蟲的外號。
那時候，我很樂意這樣的稱呼，覺得能夠當跟屁蟲是一件特別開心的事情。有時候，他們若是不讓我跟着，我還有些不高興呢。
老爸腿傷以後，很多地方都不能去了。他之前特別熱愛鍛鍊身體，現在很多項目也不得不擱置下來。
我不在家的日子，他就是老媽的跟屁蟲。老媽和同齡的阿姨們跳舞，他就在旁邊幫忙看衣服和包包。有時候，他會“笑話”老媽進步太慢，說自己若是沒受傷，一定比她們學得更快更好。他邊說着邊演示自己學來的動作，身體因爲找不到平衡而顯出笨拙的神態。如果不是因爲受了傷，那該多好呢。
他以前是那樣一個能跑能跳的人，現在卻安於當這樣一個跟屁蟲。這恐怕也是他跟生活和解的一種方式吧。
老媽覺得老爸不該參與我們年輕人的生活。可我卻覺得老爸若是能一直跟下去，不掉隊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