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麥米兜兜
她的那個小店門口就是超市員工上下班的必經之路。雖然中間有一扇小玻璃門與過道相隔，但對於好奇打聽別人私事的人來說形同於無。她們總是能夠從門裏的景象當中窺探出一些蛛絲馬跡。
她的生意經營對象是女人，可是到店裏的大多是男人。
男人既不需要化妝，也不需要盤發，這點足以讓人起疑。然而，這些還不是最重要的。
那些男人總是單獨來，有時候一坐就是幾個鐘頭，什麼也不幹什麼也不買，就連飾品也不看上一眼，只是聊天談心。
那些男人一來，寂靜的店裏便頓時活躍開來。笑聲不時從玻璃門裏傳出來，惹得人越發覺得有嚼頭。
春春也總是像迎接貴客一樣，盛裝打扮一番，然後安靜地坐在店裏等着他們到來。等到那些人來了，便飛蝶一般的迎過去，與那些人談笑風生。
這些男人很少空手過來。即便偶爾有空手來的情況，也會在坐過一陣之後自掏腰包獻上誠意。
他們會掏錢讓春春去隔壁店買自己喜歡的喫食。也會在春春的陪同之下，挨個給臨近鋪位照顧生意。然後，在臨近飯點的時間和春春一齊收拾停當下館子。她每次出門前都會鎖了門，把鑰匙往我手裏一塞，便拉着她的朋友們飛也似的奔進停車場，一頭扎進了車裏。
那陣各家都因爲生意慘淡發愁，人們彷彿進入了一場大雪漫天的寒冬，臉上更是難得見到笑容。於是，每個人都很盼望春春店裏的那些男客，尤其是那些手裏什麼也不拎的男客。這使她們預感到一會準有生意要找上門。而春春每次也都不負衆望，帶着男人來買下一堆東西回去。她自己消化不了那麼多，就主動分給旁人。喫過她東西的人不少，可那種感激也是暫時的，因爲很快人們就因爲發現了她與男人之間那種親暱的相處方式而生出妒忌之火來。
她每次都在人們期待的節點領着那些男人來逛店，一邊笑着跟鄰里打招呼，一邊把男人手裏疊着的紅色百元大鈔抽出幾張來往收銀臺上一擱便咯咯笑着走開了。她的笑容是那麼的燦爛，這使得那些男人總也不腦她這種花自己錢的行爲，反而覺得自己如同當了一回英雄一樣的豪邁。
春春的手藝不錯。有時候也會有幾個老顧客。在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有幾個老顧客真是不容易的事。這也是我們頗爲羨慕她的地方。但因爲她總不守店，人來五次總有四次撲空，所以漸漸地也就不來了。這也使得她的店形同擺設，鎖門的日子便日漸多了起來。
她消失的一段時間，關於她的傳聞便日漸多了起來。
有人說，她傍上了一個徵收戶，四十多歲，被人家老婆發現了，怕人家找麻煩，乾脆就不來了。
還有人說，她被一個老頭包養了。日子過得很滋潤。她這是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對於鄰里的這些變化，春春彷彿旁若無人。她仍然熱情地給每一個鄰居打招呼，像蝴蝶一樣飛舞在各色男人的中間。
只是她來店裏的日子越來越少。不知道是因爲生意冷淡還是別的緣故。那些男人們也很少來了。過去有兩個常來找他的熟臉，也沒有再見到過。
後來有一次，她說要報答我給她賣貨，請我在附近的餐館喫飯。
我去的時候，還有一個六十多歲的男人在。看樣子，她們已經認識了許久。
男人開了一家廣告公司。春春想讓老公去他那裏上班。
男人也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並沒有說多餘的話。
他大概很知道春春的家境，一再囑咐她要多回去看看家裏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