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父親在年前買了一套音箱。買音箱時，他覺得花銷太大，怕我們兄妹不支持，挨個的打電話詢問。
這件事情後來竟成了我和哥哥之間的笑談。
父親年紀大了，雖然年輕的時候與母親一起努力勞作也攢了一些老本，但是花銷起來難免小心翼翼精打細算。
他是大一點的開銷就會拿不定主意，總是問東問西。
他詢問我們的主意也喜歡採用迂迴戰術，直到我們覺得好，他纔會微笑着點點頭，然後告訴我們其實他早有打算。
於是，到後來，我們總是很懂得他的心思，也樂意去支持他去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
2
沒買音響的時候，父親是不愛唱歌的。從小到大，我們也都沒有聽他唱過一句。以至於我們總認爲他的嗓子出了什麼問題。
我們對此總有疑問，卻並沒有勇氣找他去問個明白。
他總是很忙碌，對待孩子也不是特別有耐心。
我的學習不好，哥哥的學習好過一陣，後來也因爲厭學退步了不少。父親對此頗爲惱怒，甚至一併取消了他的所有玩樂。
這事情到後來發展得很糟糕。哥哥到叛逆期的時候，跟父親的矛盾越來越大，有一次竟然離家出走，惹得父親好一陣茶不思飯不想，身體也消瘦了不少。
父親愛我們，可也不懂我們，總找不到合適的方法跟我們溝通。
3
我很愛唱歌。夏天的夜裏，母親早早地在院子裏擺上竹蓆，切上西瓜，招呼我和哥哥去院子裏納涼。母親在做姑娘的時候學過一些樣板戲。後來，也跟着學裁縫的老師一起學唱過一些流行歌曲。她嗓子好，唱起歌來婉轉動聽。
父親不僅自己不唱歌，也很反對我們把時間浪費在唱歌上頭。他覺得過日子最緊要的是喫飽穿暖，至於其他的則無關緊要。
我小時候愛唱歌，然而父親卻不是特別贊成。他是一個內心極其傳統的人，教養孩子也是往傳統的路子上培養。他希望我們學習好，在學校名列前茅，長大以後光宗耀祖、出人頭地。
那時候，附近鄰居孩子裏頭有好幾個學習拔尖的孩子，父親看到他們總是有一種自然的親近。
可是，他在對我和哥哥的培養上卻着實傷透了心。
他是一個負責任的好老師，可是我們卻沒有給他爭氣。
4
過去父親的世界是寂寞的。
現在等我們長大，這種寂寞感就更加深刻了。
近幾年，他與那些過去的老同學們恢復了聯繫。在同學的鼓動下，他終於給自己找了一些樂子。
他唱歌仍舊跑調，會的也翻來覆去就那麼幾首。但是，他卻很樂意沉浸其中。併爲自己攻克一兩句歌詞的“難題”而沾沾自喜。
隨之而來的改變是，過去他內心所堅信的那些東西也不是一成不變的了。
他開始變得更加寬容合羣。
爲了多交朋友，他有時候還會親自組局，邀請更多的人跟他一起玩。
他開始跟我們談論過往中的那個嚴肅、不苟言笑的自己，就彷彿是在說一個跟自己毫無關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