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坐》|等待 是世界上最煎熬的

如果你對現在的生活與工作感到焦慮、浮躁甚至憤青,真心建議讀一讀《暫坐》。看茫茫人海中迷失的家園,反省芸芸衆生離苦得樂。

人的一生短短三萬天,所有人都在奮力向前,有人功成名就,也有人註定平庸,可不管是誰,最終的結果都是一樣,每個人都是在人世間暫坐一會,錢財、權勢、美色、苦難,這些看似非常重要的東西,幾十年後根本不值一提,就象紅樓夢裏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言作者癡、誰解其中味。

《暫坐》裏的“西京十玉”說的是十位光鮮亮麗的中年成功美女,她們都在西京打拼了數十年,大都事業有成,身份高貴。可她們都有一個共性——單身中年婦女,在她們中,有的結過婚又離了婚,有的壓根就沒體驗過婚姻。

或許,是她們都有着相似的經歷,也或是偶然,她們在“暫坐”茶莊中相遇了。這些女人一見如故,彼此又都覺得極爲投緣,於是大家結爲姊妹。

暫坐茶莊的女老闆名叫海若,她離過婚,自己帶着一個兒子,獨自經營着暫坐茶莊。海若的暫坐茶莊源於杭州的一個山寺,寺中有一副對聯:南來北往,有多少人忙忙;爬高爬低,何不停下坐坐。坐下作甚?喝茶呀。

她們或悲或喜,或意味悠長,或浮想萬千。《暫坐》,不過是暫時停下來坐坐,從書名就意味了人物的結局。從頭到尾都在醫院與病魔作鬥爭的夏自花;沒出場過,死在了馬航飛機上的女作家馮迎;因捲入市委書記腐敗案被紀委帶走,沒有任何消息的海若;跟隨伊娃遠赴俄羅斯的辛起......如T臺走秀一般,一邊粉墨登場,光彩照人,另一邊瑣碎潑煩,生活市井。

書中始終有一個男人,名叫弈光,他應該是賈淺淺她爸的原型,如同廢都裏莊之蝶是他原型一樣。透過他的眼光看“十塊玉”,透過男人的角度看女人,有欣賞,有讚歎,也有頹廢,因爲她們獨立自我,堅強時尚,她們代表了一個全新獨立的女性世界。

賈淺淺她爸的《廢都》肯定是有《紅樓夢》的影子,西京四大名人對應的是紅樓夢的四大家族,莊之蝶與唐婉兒、柳月等的荷爾蒙糾結,對應莊之碟與賈寶玉多是個情種,《暫坐》也不例外。

他似乎故意要向《紅樓夢》致敬,整篇只關注女性的衣食住行,關注諸多女性話題。把她們聚集在一起,寫其穿着及對服飾的考究,也寫聚餐所喫的食物,甚至在暫坐茶館小聚時三五成羣聊天的神態。她們討論青春貌美和身材,她們把最凡俗的日子過得別有滋味。

茶莊即是西京的大觀園,即有它的獨立性、神祕性,又不失高端優雅。隨着賈府被抄,家道凋零,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真乃出家人的思想,看空一切;海若作爲茶莊老闆,也是衆姐妹的靈魂人物,市委書記被雙規,海若被紀委神祕的叫走,茶莊最後莫名的爆炸,支撐它的大廈就該轟然倒塌了,也盡顯了虛幻一空,猶如在太虛幻境中白白走了一遭。

《暫坐》中的“茶”也富有深意,賈爸爸也肯定非常熟透《金瓶梅》裏的雲雨故事。《金瓶梅》裏的王婆也同樣開了個茶莊,只不過他是西門慶的皮條客,不但用“十光”拿下了潘金蓮,而且自己還發了一筆橫財,此處省略五百字。

潘金蓮和西門慶之所以能成功,就是因爲隔壁”茶莊”的老闆王婆子,王乾孃雖人老珠黃也沒有半老徐娘,但也懂得有一句“風流茶說合,酒是色媒人”名言。

而開着茶館的海若雖不似王婆子那般不堪,但比王婆更有姿色也更有吸引力與創造力。某個程度來說,她官商皆通,長袖善舞,圍繞着她形成了一個情感和利益的小團體,被稱作“西京十塊玉”。

這些女人們通過各種途徑與權色結交,憑藉自己的資本、美色和努力,甚至不惜犧牲一切代價,在社會中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然而“西京十塊玉”貌似獨立自主,實際上卻被金錢權力關係和名人崇拜的支配,沒有獨立的主體精神,只是男性慾望的對象罷了。

世上最煎熬的是什麼?是等待,尤其是看不到希望的等待,它就像蝕骨蟲一樣,一點點啃噬你的生命,直至什麼也不剩。

一開篇,海若就精心佈置了一個佛堂,望眼欲穿等待活佛的到來。海若佛堂落成後,衆姐妹一起聚會,個個豔光四射,其中只有著名作家弈光一個男的。弈光貪戀美色,衆姐妹附庸風雅,各取所需,姐妹辦事需要時,總是會求一幅弈光幾萬十幾萬元的字,此處沒給賈淺淺她爸作廣告。當然弈光有需求時,姐妹們也願意獻身。

具有諷刺的是,海若和她的幾個姐妹,一直在等活佛的到來,只可惜等到海若被紀委叫去喝茶,姐妹們死的死,散的散,也沒見到活佛的面。美女們的思想匱乏,渴望有一種精神寄託,殊不知“人是未來佛,佛是未來人”,人終其一生都在修煉而不是再等待。

苦苦等待活佛靈光乍現,就是寄希望於一個不確定和虛無縹緲的未來。現實裏的她們,看似是光鮮靚麗的都市佳人,有財富有地位,事業成功,可各有各的苦楚,因不滿現狀,就想找一種精神的寄託,來填補內心的空虛。

海若和衆姐妹的經歷和苦惱,是現代社會對女性物化的結果,也是傳統道德和信仰失落的體現。沒有了傳統女性優秀品質的她們,需要活佛來幫她們重塑信仰,重新找到精神的支柱。

陋室空堂,當年笏滿牀,衰草枯楊,曾爲歌舞場。然而,活佛畢竟不是萬能的,他更多是一種象徵,一個勸人向善的智者,更何況當今社會還有假的活佛,如果自己沒有了根,就算再虔誠地禮佛,也起不了作用。

“暫坐山巔嚼醬豆,靜聽遠鍾來好音”,從等待活佛開始,等待夏自花白血病的好轉,等待作家馮迎從馬航歸來的奇蹟,等待主人公海若從紀委那回來,還有海若一直等待忽悠王弈光的爰情,到頭來,只等來茶莊爆炸,等來了衆美女樹倒猢猻散。

這也象徵着賈府最後出家的出家被抓的被抓,最後全誤了卿卿性命。海若與她的姐妹們,亂烘烘你方唱罷我登場,甚荒唐,到頭來都是 爲他人做嫁衣裳。

祝大家元宵佳節快樂:守萬家燈火,候春暖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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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崇秋 2021,2,25元宵前夜於諧和動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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