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試着沉默

你且試着沉默,在這春天,不要急着去表達。看就如飢似渴,聽就竭盡耳力。

很快就春分了,馬上就要清明瞭。花事更迭,滿樹漲翠,草生河開,鷗翔鶩潛。今年春天多陰,偶爾飄點小雨,白日多於紅日。

這裏算是郊外,看雨滴輕柔的落在滿屏的玻璃上,慢慢滑落,聽牀頭雨水管裏的滴答、滴答聲,三枚兩盞闌珊燈火,滿城清夢入眠人家。


春暖花漸重,心悅人窕輕。玄鳥還無蹤跡,杏李已是形銷。在夏天是通過蟬聲來返影,在秋天是通過鴻雁來驚聲,在冬天是通過冰雪來隱蹤,在春天則是通過花和雨來傾國復傾城。人如草木,草木爭榮、人爭煊輝,而在春風裏本無分別。

當你不在用辭藻去摹刻所見之“美”,不再想方設法去驚人,不再想着一吐爲快,春纔算開始入心,卻已是盈目。美可以共生,但很難共境。行時,春在腳尖山水;居時,春在檐角枝頭;坐時,春在杯茗盞醴;臥時,春在星光月色。葉生息心處,花開念止時。春風不動,萬物自盛;春氣不潮,五蟲逍遙;春光不居,綠腴紅消。


春不再是少年時的柳冠楊哨,不再是青年時的曲水詞賦,不再是一川煙雨滿城花,什麼小樓、深巷、杏花,什麼啼鳥、春山、深澗,……唯有情之眼、耳、鼻、舌、心、意,能體春之色、聲、香、味、觸、法。

如果說動能生趣味,那麼靜則是生韻味。春趣春韻,動去靜來。王維說“晚年唯好靜,萬事不關心”,可是這靜好像和晚不晚沒有絕對關係,不關就是開着,歪理也能別開生面,心關大開,萬物經停隨意。其實有時候在想:能不能真的寫出只是純景而沒有議論、評說、道理的文章,讀來恬淡如水,好像很難。文章不立議、不議理,如春。“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下錯了功夫,錯付了感情啊!哈哈,這算不算讖語?

人心吐語,春羽窠巢。春韭暗生,香椿還會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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