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嶺村那些事

兩年前,五嶺村村長的兒子莫名其妙就死在了家裏。

據一些村民說是被不乾淨的東西整死的。

五嶺村村長的兒子生前是和我同個學校讀初中的,同一屆不同班,我和他也不認識。只是前段時間,和幾位同學聚在一起,剛好有個同學是五嶺村的,聊着聊着我們突然就聊起一些奇怪的事情來,剛好就說到了村長死去的兒子身上。

同學說“我聽村裏老人說五年前在那個地方出過車禍死了人,之後的每一年裏,那裏都會出一些大大小小的車禍”。

我一聽,便問“那跟你們村長兒子有什麼關係”?

同學想了一會又說“老人們都說是被餓死鬼纏身整死的,原因是因爲他沒有給‘他’喫飯”。於是同學細細就跟我們說了起來。

原來是村長兒子有天中午在一排青梅林樹下煮粥,煮着煮着,突然身邊就坐下了一個全身冒血的人,一直盯着鍋裏滾燙的白粥看,村長兒子一看就嚇到了,連鍋帶粥拿起就趕緊跑回了車裏,開車直接回了家。

然後沒過幾天,村長兒子身體突然就不好了,去醫院檢查也檢查不出什麼毛病。從醫院回來後當晚就突然去世了。

直到村長兒子死後,有個村民才突然想起那天他在田裏看到村長兒子在青梅林樹下煮粥,剛開始還好好的,突然就緊張的拿起鍋就跑了,當時他還納悶着怎麼好端端的就跑了,所以也沒細想,更沒想到那個地方以前出過車禍死過人。

“如果當時他要是把鍋留下,人跑了,是不是就會沒事呢”我問。

“村裏都是這麼說的,就是想不通爲什麼他當時連鍋也要拿走,不過這就是命吧”同學說。

2

我姑姑就嫁到五嶺村那裏,住在一個“樓仔”裏。樓仔是用我們當地話翻譯出來的,其實形狀就跟福建那邊的土樓一樣,每個樓仔住着十戶人家。

我姑姑住的樓仔叫春暉樓,出了大門後,左右兩邊是窄巷子,圍繞着春暉樓抱成半個大圓,巷子裏的房屋都比較老舊,早年間都很熱鬧,中老年幼都會住在一起,我小時候經常來我姑姑家做客,對這邊也比較熟悉。

直到前些年,土地擴張,有些人就住到了外面,巷子裏留下的基本都成了老人,姑姑住的那個樓仔也是一樣。

有次我去大表姐家做客,聽到我大表姐叫我姑姑上來和他們住一起,別在樓仔裏住了,姑姑就很安靜,說是住習慣了。

後來,小表姐告訴我說,巷子裏鬧鬼,在某某人家裏,每天晚上都會聽到一些哭聲,還有樓仔裏的某伯伯說,他半夜起來上廁所,從廁所窗戶看到了巷子裏有個白色的人影邊走邊哭,一直走來走去的。

我對這些東西一直都比較感興趣,心裏也是有些不相信,於是,有天夜裏我就帶着堂妹去了姑姑樓仔裏的家過夜。

我們睡在閣樓上,上廁所還得跑到樓下來的,姑姑的家是在那位伯伯的對面,所以格局有些不同,廁所的窗戶也有些高。

那天夜裏,我和堂妹九點鐘就睡了,蓋着厚重的舊棉被。睡到半夜三更,迷迷糊糊間,我聽到了一陣陣哭聲。哭聲由遠及近,越來越大聲,我就驚醒了過來,連忙拉起棉被蓋到了頭頂,腳壓着底下的棉被,一直不停往上供,深怕腳會被人抓住一樣。

隔天早上起來,堂妹說,昨晚夢到有人在屋後哭的很大聲。

3

私底下我問了姑姑,姑姑對我說是因爲之前某某夫妻吵架,女人被丈夫趕出了家門,妻子一氣之下喝農藥死了,可能是因爲死得冤又委屈,一直不願離去,就一直在這裏晃盪。

具體原因是丈夫懷疑妻子和同村某位男子有着不清不楚的關係,於是便打了妻子,也去了那位男子家裏鬧了起來,據說當時鬧得相當不好看,丈夫回家後便把妻子趕了出去,大冬天的就只給了她一件薄外套,門關着也不讓她進。妻子只能到放着農藥和養豬的屋裏坐着,後面估計是想不開了,拿起草甘膦就喝了下去,等發現的時候人都已經僵硬了,現場有些慘不忍睹。

沒過多久,那戶人家就搬到了外面去住。

而死去的那個女人,我以前每次來姑姑家,還經常看見她抱着孩子,冬日裏坐在春暉樓大門旁邊的石凳上曬太陽。

4

五嶺村是我們那片村莊發展的最好的,也是人口最多的村子。每次回老家的時候都要經過它才能回到我家。

我同學家以前住的是另外一個樓仔,叫“五慈樓”,繞個彎就是我姑姑他們住的“春暉樓”。

五慈樓前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魚塘。魚塘旁邊還有棵榕樹,夏天的時候很多老人經常在樹下這邊納涼。

同學和我說,這個魚塘,每天晚上你要是十點經過這裏的時候,總會看到有個人頭在水裏一上一下的。

我問她看到了沒有,同學說他們家很早就搬出去了,她也不知道。但是附近住的人和樓裏的人都說有看到。

最具代表性的應該是她叔公的事。同學說她叔公喜歡騎自行車在村裏繞來繞去,有天晚上,過了十二點,她叔公騎着自行車經過魚塘的榕樹下時,當時也剛好有兩個老人家結伴回家,見她叔公騎車從他們旁邊經過便問道某某人啊,你從哪帶回來的小姑娘喲。但同學叔公好像是沒看到他們一樣,直接騎車回了家。

到了第二天人家問他,昨晚載的那個小姑娘是誰家的,叔公說昨晚他就一個人啊,哪有載什麼人,又問在哪看到他的,他怎麼沒看到他們。這話一出來,兩位老人家包括同學她叔公自己,才知道是他們撞見東西了。

至於自行車後座上的那個小姑娘和魚塘裏的那個人頭是不是同一個人,至今也還沒有個說法。唯一知道的都帶着祕密進了棺材裏。

5

從春暉樓到大表姐家,只有一條小道能走,只能騎摩托或者自行車,轎車走不了。沿着小道一直走,上個小坡,在轉彎的那個地方,是我表姑以前的老房子,曾經和小表姐在這裏睡過一晚。我不知道當時是做夢還是事實,我睡醒後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窗戶上有個人臉一直在看着我們笑,之後就消失了。

從那以後,我就從沒經過那裏,每次去春暉樓時,都要繞一大圈的路。

長大後,偶爾經過那裏,都會下意識的看一下那個被鎖上落了一層灰的黑色木門和那個曾經出現笑臉的窗戶。

我清楚地記得,當我把這事告訴我姑姑後,我姑姑當天就去找仙草和刺葉燒水給我擦身,說是去去晦氣。

大表姐家住的那片地方很熱鬧,都是新蓋起的樓房。唯一有點格格不入的是大表姐家斜對面的那間瓦片房,紅泥牆上都長滿了青苔,屋頂上爬滿了牽牛花,遠看還挺好看的,近看的話倒是顯得有些陰森森的。

離它最近的樓房也要過條小道,從表姐家看過去只能看到它的房頂,只有站二樓或者三樓才能完全看清它的全貌。

這片地方的人都對那棟房子緘口不言。

私底下我偷偷問了表姐,表姐說她也不是很清楚,他們搬過來的時候房子就已經在那了,之前住的一家四口,外地人來的,租的本地的老房子。

到了傍晚後,左鄰右舍就都各自關上了門,只能聽得到電視播放節目的聲音。

晚上我躺在牀上聽歌,耳塞裏突然就傳來一陣一陣地呼救聲,喊着“救救我”之類的話,我剛開始以爲是歌曲裏面的對白,可是幾分鐘下來,耳塞傳來的都是那一句“救救我”“救命啊”。

我跳下牀,打開房門,就見我表姐剛好也打開門,我說“姐,有人在喊救命”。

表姐按着我的手,推我進了房間,“不用去管,你睡你的覺去”。

隔天起牀,喫完早餐我就去了同學家,說起了昨晚那古怪的聲音,同學的爸爸聽完就說,我表姐他們那一片的都經常會聽到。

因爲以前那棟瓦片房發生過命案,丈夫把兩個孩子殺死後,又把妻子也殺了,最後自己自殺了。

有人懷疑不是自殺,而是他殺。但警察都沒說什麼,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而真正的事情是如何,沒有誰能知道,因爲是發生在半夜的事,等到發現的時候,人都死了,有些有印象的只知道那天夜裏,村裏的狗叫聲叫的很大。

6

孝悌樓是五嶺村最大的一個“樓仔”,在春暉樓的西南方向,它的大門外有一片供人活動的小廣場。

在這裏住的人基本上都搬到爲了外面,只剩下些在樓外住的農戶。而樓內,只住着一個人。

邱大叔是孝悌樓唯一的住戶,他自己一個人在這裏住了五年,妻兒沒有與他住在一起。

剛開始我以爲是因爲離婚的原因,直到有次和同學散步經過這邊,看到邱大叔一個人坐在樓內走道的石凳,周邊是暗沉沉的一片。

同學叫了他他也只是點點頭,不開口。

返回去的路上我就問同學,怎麼就只有邱大叔一個人在這邊,而且看起來怪怪的樣子。

同學說,因爲邱大叔的身邊有東西。

五年前,邱大叔去參加隔壁村的葬禮,在死者棺材擡上殯儀車的時候,邱大叔說了一句類似是“別走太快”這樣的話,回去當晚,就在家裏看見了那個死去的人的靈魂。

邱大叔被嚇到病了一場,到處去請半仙來家裏做法事,但是都趕不走。那個靈魂就是跟定了邱大叔,他去哪就跟着去哪,晚上邱大叔睡着,“他”就站在牀頭邊看着他。

好幾次,邱大叔都被牀頭邊上的白色嚇醒過來,自那以後家裏就沒關過燈。

在這樣的情況下,久而久之,邱大叔的精神狀態就不是很好,脾氣也越來越暴躁,邱大叔索性就把妻兒都趕到新房子那邊去住,自己一個人就留在了樓仔這裏生活。

如今五年過去了,邱大叔越發消瘦下來,臉上也是毫無生氣,一臉死氣沉沉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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