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則胡言亂語

右腳落地的那一刻,我並不知道我的心情,可一種熟悉的遙遠裹挾着潮溼的季風,竟送來了一瞬恍惚的惆悵。

潮溼的季風浸潤我乾裂的手心,冷冷地刺痛着。

今夜的月色很清麗也很柔軟,踩在上面,我的雙腿綿綿地陷進去,陷落進一種熟悉的遙遠。四周望不見海,有的是悽悽淡淡的嘈雜,有些不太真實。我想起了無數個陷落的夜晚,和我此時身處一樣的境地,那些時刻一定也有某種飄渺的無依,在晚風中飄蕩着。

就在一月前,我正行走在遙遠的北方疆土上,周遭空空蕩蕩。突然一陣風吹向我薄如蟬翼的身軀,彷彿一股神奇的力量擊中了我。我昂首向空中望去,看見風來自遙遠的地方,似乎天的那邊有什麼是我本該眷戀的卻又遺忘了東西。彼岸醞釀着一聲輕微的喟息,吐不出來,只得流蕩在雲霞之隙。

而此刻,我的雙腳再次踏在這片昔日的土地上,向熟悉的遙遠奔赴,才明白原來我一直都在等待答案,就是那些熟悉的遙遠欠我的。我曾以爲自己的雙手裏一無所有,而今卻發現灑滿了月光,月光盈滿了我的手心,我走了一路便灑了一路。那些棲棲默默的身影,於縫隙中捕捉到的一瞥,竟是我的根。爲了這些不經意間的停留,我竟從紮根的地方蔓生,一路踟躕。

開始怕月了,怕她的沉默,怕她的愁霧茫茫,怕她的淚光在深夜裏無依,怕她皎白的面容在夜色中逐漸冰涼,怕她的脆弱在風中搖盪……怕她永遠等候在那遙遠的彼岸,替我照亮所有恍惚的鄉愁。

此刻的生活也都逃不出昔日的屋瓦,依然充斥着太多的挑戰,太多的疲憊,太多的思念,太多的寂寞。彷彿一場醒不過來的夢:學校的印象模糊又清晰,濱海的幻景消失又浮現,光彩奪目的霓虹湮滅又生起,種種追求、憧憬,一張張熟悉的臉孔,似乎都在昔日的泡沫裏忽隱忽滅。四周是空空蕩蕩的月光,只有月色是真實的,冬也是真實的,冬的月色更是真實的。我曾把希望浸在冬的月色裏……四季的輪迴一點點平淡了,失意後總有希望生長,寒冬之後便是暖春。就像月總是會在夜晚升起,無論我在哪裏做着什麼事情,多看幾眼或者不看也罷。昨夜的暴雨襲城,一樹的臘梅一一凋萎,不久就被人踩成泥濘。

龐大的彼岸托起我渺小的身軀,我面朝哪個方向都像在回首。無論我如何跟隨着疾行的列車匆忙上路,也仍舊甩不掉一身無法根治的宿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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