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也曾度過很多個對着電腦瘋狂打字的凌晨，但已很遙遠了。上一次是什麼時候，我已經想不起來了。
昨天晚上一整晚沒睡着。我本着失眠的時候，要放鬆心態不要強迫自己睡着的觀念，老老實實躺了一晚上，也還捱過了一天繁重的工作。
到下午下班時，已困得不行，早早計劃好了晚上的安排，九點就上了牀，想美滋滋補個覺——結局顯而易見，現在將近一點，我坐到了電腦前。
連續兩晚失眠，雖也不是沒經歷過，但我的心態開始失衡，再也不能平靜地躺着了。
失眠是一場酷刑。然而想通了，也沒什麼。實在覺得熬不住，大不了明天請假，班不上了。就算上班，我也不信我能在工作時睡着——如果能睡着，委實不是一件壞事。
我每次失眠，總能找着原因，要麼喝了咖啡或茶，要麼心情焦慮。當然，大部分時候，原因是前者。因爲我幾乎每天喝咖啡。
在這種情況下，其實失了眠，歸結爲咖啡作祟，能有幾分可信度？
朋友們說，我該戒咖啡了。但其實我更怕，一旦戒了咖啡還失眠，到時候，每個失眠的漫漫長夜，我都將陷入無止境的自我詰問：我到底是怎麼了？
這個問題問不得，問不得。一問即是深淵。尤其在衆人皆睡而你一人獨醒的時候。
大概在前年，找工作的時候，整個人非常焦慮，也有過這種連續兩晚睡不着的情況。那時候的問題顯而易見。而現在，雖然工作也讓我有些焦慮，但還不至於要失眠。
我只能怨自己，明明昨天失眠，今晚期盼一個好覺，我就不該喝那杯咖啡。
人生幾苦，求不得是其一，尤其是求的只是一件稀鬆平常，人人擁有的事情而不可得的時候，越顯得懊惱，一夜裏恨不得問自己幾萬個爲什麼。
但世間事，也就和失眠一樣，沒有那麼多道理可講。它就是想來，便來了。
如此一想，又好像扯平了。畢竟我們生命裏那麼多美好的事，也是要來便來了，從沒同我們商量。
譬如運氣，譬如愛情，譬如小區裏夾道盛開的櫻花，譬如我坐在窗戶緊閉的房間裏，聞到的一陣雪後松針的味道。那是我買的精油香氛。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前幾日又讀到曹操的詩，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我忽然想到，這並不是什麼傳說中的英雄的豪氣，這就是一個人，普普通通的一個人，受這命運桎梏的一個人，不願意被時代的大衆的看法所束縛而已。
這就好像是現在，這個社會都在說，30歲沒當上管理層你的職業生涯就到頭了，35歲沒生孩子你就生不出孩子了，等等。
他說不，我不信，我知道我已經老了，但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做什麼就可以做。
他其實在討論一個，看起來不像是一個英雄應該討論的話題，年齡。
千秋萬代，不管傳的是美名還是罵名，但他終究也只是一個人。這可真好。
我不斷打着哈欠，眼睛發漲，冒着眼淚。
想起老友記有一集，chandler晚上失眠，然後就一直算自己還能睡多久，一算沒多久了，嚇得更睡不着了。
古今中外，人類的悲歡豈非是相同的呢。
我也沒有什麼事好做了。再回去躺一躺吧。但願今天不要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