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歲之後找工作

35歲那年,如夢失業了。當時的情況是,一場新冠肺炎席捲全球,截止5月19日,累計確診483萬,累計死亡31萬。

一夜之間,微信朋友圈多了很多做微商的人,連平時不愛說話、長相平凡的一些人,也開始自信地發佈有自己圖片的抖音和微視頻。一些企業被迫宣告破產,一些人被迫失業,一些人被迫改行,一些人找不到合適的工作。

有一天,如夢跑到圖書館,竟然發現很難找到一個座位。原來這裏,已經成了那些準備考研的大學生的學習場所。像在學校裏一樣,中途離開,拿一本不怕丟失的書佔座。學累了,也會趴在圖書館睡一會兒,圖書館外面,也有一些人來回走着背英語單詞。

失業後,如夢發現,現在應聘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不用去現場招聘會,排着長隊等待一個自己心儀已久的崗位,然後着急的等待那個面試機會。如今匯博、智聯、58、聯英、51、Boss直聘等各大平臺都會發布大量招聘信息。只要用心篩選,堅持投遞簡歷,每天都可以有兩三個面試機會。在匯博上,還可以曝照,聽說曝照可以增加面試機會,有一些人還是願意嘗試。還可以錄視頻簡歷,當然還有視頻招聘會。

到了如夢這個年齡,開始審視前半生,回顧職業生涯,研究那些自己成功的被人認可的職業,更多的依賴以往的經歷。不再誇大自己的技能,不再妄想未曾做過的一定能把它做好。

一段時間裏,如夢投了一份又一份簡歷,去了一個又一個公司。如夢去面試的第一個公司是奔着高薪去的,到了工廠,在一個很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了公司的廠名。那天上午,還有另外幾個人和如夢同行。終於輪到如夢了,面試官看了一下簡歷,說了很多專業的術語,如夢聽得一頭霧水,因爲這些,如夢都不懂。最後面試官說:“說句難聽的話,你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根本不可能把這件事做好。我們招的是經驗豐富的,來了一個星期就能獨當一面的。” “我願意學習,以前一些工作,也是從不會到會的。我還自學了**和**。” “你先等一下,我先把他們幾個面試完了來。”

在面試別人的過程中,面試官仍然說着很專業的術語,並一再強調公司篩選很嚴厲,只有特別優秀的人才能留下來。有幾個心動了,開始洽談應聘者很關心的工資和工作時間。“我們是基本工資加績效獎金,以前是××××,因爲疫情,現在是××××。”如今的工資大概是以前的60%,聽到這個消息,我們都不想繼續談下去了。

面試官接着說:“我們的工作時間是從早上8點到晚上8點,每週單休,全廠人員都是那樣。” 工資那麼低,工作時間又那麼長,怪不得一進公司都感覺員工有些疲憊,我一直覺得公司用人還是需要養兵的。當然,最後,沒有一個人留下來。

出來的時候,我們都不禁感嘆,如今,我們都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多少精力去試錯,也不願聽那些不務實的人誇誇其談,爲了找到適合自己的,我們也不願包裝自己,還會把自己的弱點展示出來,只爲彼此都找到更合適的。

如夢面試的第二家公司:名企,工資高,離家近,崗位喜歡,工作輕鬆,雙休。網上回復的那個人很熱心,如夢有些擔心緣分是否來得太突然了。如果第二天如夢沒有去面試,就這樣做個美夢也心滿意足了。

等如夢到了現場,沒見到和她聯繫的那個人,問了接待的其它人,只招普工。如夢撥通的那個電話:“你不是說有其他崗位嗎?我還專門給你說了我不當操作工,不能這樣忽悠人呀!”那一刻,如夢很憤怒:“你們爲了拿那點兒招工獎勵金,也不能拿我的幸福做賭注呀。”

如夢在旁邊聽了一會兒,大抵是說,公司很好,待遇很好,坐着上班很舒服。只是要求也嚴格,上班時間不能帶手機進去。全部去面試的人,必須要把身份證交到他們那裏,還要交30元複印身份證和照相的錢,還要交50元體檢費,等面試合格,還要交150元工作服的錢。最後還善意提醒,以前工資太高的,能力太強的,面試的時候靈活一點。可是和如夢聯繫的那個人,還在那裏說有各種崗位,這是如夢才發現他們是代招。

等所有的求職者都進了工廠面試,如夢在外面多逗留了一會兒。看見有一個前來報道的女工一邊打電話一邊哭:“你們爲什麼不守信用?說好的今天我來上班,等我來了之後,又說要重新面試,這不是折騰人嗎?我這跑來跑去的也挺不容易,浪費了很多車費。”我看見,她拎着兩個大箱子。

就是這一些人,後面還以另一個公司的名義給如夢打了電話,說是公司直聘。等如夢到了公司,那些人問如夢要身份證,將它們複印了10份。當他們問如夢要30塊錢的時候,如夢拒絕付錢,拿回了自己的身份證複印件,當場撕掉。那一刻,如夢就特別討厭那些代招的,他們總是陰魂不散地出現在她的求職辛酸路中。最後的最後,如夢拉黑了所有這些人的微信和電話。

如夢還去了一些公司,各種疑問在耳邊迴響:“你會運營嗎?” “可以發幾張照片給我嗎?” “可以摘下口罩讓我看看嗎?” “你有才藝嗎?” “你覺得你以前做的工作能體現你的價值嗎?”

還遇到一個十萬個爲什麼了,那種剛去時產生的不信任感,那種關公司大門時的緊張感,那種像審*犯*人一樣的一問一答,無一不顯示着緣份太淺。

“你最喜歡的當代作家是誰?”

“你最喜歡的女作家是誰?”

“你想過把你的文字出書嗎?”

“在寫作中,你最大的收穫是什麼?”

“你寫文章,會考慮讀者的感受嗎?”

“你是因爲孤獨而寫文章,還是因爲寫文章而孤獨?”

“在寫作平臺,你有多少個朋友?經常互動的有多少?”

“和你一起寫作的,你們會成爲朋友嗎?會相互鼓勵嗎?”

“你通常會在什麼時候寫文章?”

“你寫一篇文章要用多長時間?”

每一個問題,如夢都用心回答。這樣的對話,卻讓如夢有了清晰的定位。

可是最後一個問題如夢卻怎麼也回答不上來了:“你學的是**專業,有一份工作也在這個專業堅持了三年,可是你沒能做得很成功,換一個行業,你能把它做好嗎?”

有那麼一瞬間,如夢好像聽到自己的聲音了,原來她一直想要的是這樣一份工作:“大企業,環境好,工資高,工作輕鬆,雙休,離家近,崗位還要自己喜歡。”

等如夢把這些要求告訴最好的兩個閨蜜,其中一個說,曾經她告別家庭主婦走上工作崗位的時候,也迫於經濟壓力,投了一份高薪的崗位,接連6次投遞簡歷,結果還是被拒絕了。後來找了一個過度的崗位,如今進了一個大公司,慢慢獲得別人的認可。

聽了朋友的建議,經歷了人情冷暖之後,如夢終於不再去尋找那個完美的工作,不再高看自己,也不再以某些職位而卑微,不再更新自己的工作動態。兜兜轉轉一大圈,如夢終於明白:“如果一個人不會游泳,更換一個游泳池也沒有用。”

如夢在日記裏寫下過這樣的心情:從冬天到夏天,不願更新心情動態的一段漫長。在風裏,在雨裏;在沙裏,在水裏;在曠野,在山谷,我還是我自己。孩子手裏的風箏、江邊的歌聲、瘋長的潮水,是否會讓你回憶起年少時的模樣?

多年之後,我才知道,那次疫情之後,如夢又經歷了幾年不願向人訴說的故事。記得當初決擇的時候,如夢也經歷了無數次掙扎。那一次,她也不能保證有好的結果,卻只能義無反顧。

文/何婉儀

2020.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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