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裏圍了好幾個人，一位70多歲的老爺爺坐在條凳上，和來到他攤位前的每個人熱情地打着招呼，講述着他和書的故事。
一位穿西服的賣房子的小夥子最先拿起一本書，閱讀得津津有味。緊接着，一位穿針織衫和碎花裙的女大學生蹲了下來，拿起書逐字閱讀，將選中的放到手裏，生怕別人搶了去，幾分鐘就選了好幾本，付錢之後走了。一位穿紅色衝鋒衣的大姐也蹲了下來，她是待得最久的一個，陸續來了好幾波人，大姐還在那裏，一邊看書一邊聽老爺爺講故事。在我看來，大姐是否會買書取決於老爺爺的故事是否能打動她。眼看着所剩無幾，大姐拿了五六本書在手上。
“爺爺，這本書是讀了很多遍，翻壞的嗎？”大姐拿出一本封面嚴重破損的書。
“被人踢壞的。”聽老爺爺這樣說，竟有些難受，莫名地擔心書是被城管踢的，忽然想起前些年那些人擺攤兒，不能光明正大的擺，經常在各個角落東躲西藏。
“剛纔有個小姑娘把書踢壞的，她一邊走路一邊玩手機，沒看到我在這裏擺攤。”聽老爺爺這樣說，終於鬆了口氣。
“我是一個愛看書也喜歡把書保護的很好的人，從來不會弄壞一本書。”講到這裏，老爺爺有些自豪。
“你也喜歡看書嗎？來看看是否有你喜歡的？”往攤位跟前多看了幾眼，老爺爺把我叫住。
“這些書都是我收藏的，看過很多遍，陪了我很多年了。”見聚的人越來越多，老爺爺開始講述。
“我喜歡文學，喜歡看書，家裏買了好多書。可是兒子學的是機械，不喜歡看這些書，放在家裏沒有什麼價值，扔了可惜，我就想拿出來賣賣，尋找愛看書的有緣人。”
“ 這本《歐也尼.葛郎臺》，巴爾扎克寫的，是名著。”
“《花萼與三葉》，這是葉聖陶的三個孩子寫的，1983年出版。”
“我也喜歡看詩和人物傳記。這本詩集是1988年出版，這本人物傳記中寫的人並不出名，可是對我一生的影響很大。”
“爺爺，你喜歡看書，還喜歡寫作嗎？”
“年輕的時候寫過很多文章，投稿到報刊，有時候，爲了得出一個結論，會翻閱大量的資料。後來當了公務員，就沒有多少時間寫文章，就只有看書。”
“我不缺錢，退休工資X千多，夠花了。我不打麻將也不喝酒，就只有一個愛好看書。如今年齡大了，眼睛不好使，看書越來越困難了，更多時候只有讓孩子們讀給我聽。可是待在家裏閒不下來，就想找點兒有意義的事兒做，想找更多愛讀書的有緣人。”
“老爺爺，這本書多少錢？”
“十二元。”
“十五元。”
每本書6~20元不等，在老爺爺心中，每一本書都有不同的價位，大抵是根據書的價值來定位的，不過老爺爺說買書人可以自己定價。只要人們喜歡，給多少都可以。
“剛纔有一個人，很喜歡一本書，她說她沒錢，我就把那本書送給她了。”老爺爺說。
“這是我的書房，裏面有好多書。這是一個小姑娘從我這裏買的書，給我轉了1000多塊錢。”老爺爺將圖片翻給我們看。
每當有人買書，老爺爺都會發出爽朗的笑聲，樂呵呵的：“6元，你請我吃了一碗小面。”
“13元，你請我吃了一碗牛肉麪。”
“26元，你請我吃了兩碗牛肉麪。”
喜歡聽爺爺發出爽朗的笑聲，喜歡看見他爲更多人講述他和書的故事，希望陪伴了老爺爺多年的每一本舊書能找到更好的主人，我也買了兩本。
摩挲着舊書，感受着它的香氣，這個城市因有人傳遞文字而倍感溫馨，或許多年以後，也會有人因我讀過或寫過的文字而受益。
文/花默黎
2021.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