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寇恩
檸檬貓仔入住我家以來第一個破壞就是把陽臺的紗窗撓破了。
秋冬不礙事,但夏日臨近,蚊蟲將來,得未雨綢繆。
原本打算從家裏取了紗網來自己裝。
父親說,裝紗窗是看着簡單,實際有難度的技術活。嵌條要實實地把紗網壓好,又要保持整個紗網的平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於是,“刪繁就簡”。我們把家裏幾扇破損的紗窗全部拆下來。
清早,我去停車場安放拆卸下來的紗窗。
提着剪除了紗網的紗窗框,穿過十字路口。迎面遇見一位阿婆,她很自然地問我,
“小妹,你是要去換紗窗嗎?”“你到哪裏去換紗窗?”
我知道阿婆可能也有這個需要,這個時代購物很方便,但是生活中七零八碎、小修小補的地兒卻沒有那麼好找了。
我很爽氣地回答阿婆,
“阿婆,我拿回家,讓我爸裝。”
她哦了幾聲,可能沒有想到我會這樣回答她,喃喃道,“我還在想哪裏可以修……”
我禮貌性地點頭,對過綠燈亮起,就繼續趕路了。
走過那家眼科醫院門口,照例有些個剛做完了白內障手術的老人在門口走動。
他們多是老人,有的有子女陪伴,有的由護士扶着,有的老伴在側陪着,還有的自己能行動。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於老人多了一份敬意——他們都是時間的傑作,走過了長長的路的人啊。
這種肅然,大概是從覺察到衰老的迫近開始的。
我突然意識到前面回答阿婆的話那麼不經意,可是對於她而言,其實是很殘忍的。
雖然人到中年,我要爲家裏瑣瑣碎碎的事操勞,但我畢竟還是一個可以受爸爸照顧的人,還是一個可以叫“爸爸”的人。
阿婆那麼大年紀,她的爸爸還在嗎?
每個女兒都會迎來沒有爸爸照顧的日子,然後學着照顧父輩,目送他們遠去。
困頓、離別,擔當、成長。
一個女兒就這樣被熬煉成兒女眼中的長輩。
2021年4月11日 定稿
於松江家中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