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瘋狂地往前奔跑,風在耳邊呼呼而過,茫茫黑暗吞噬着前方的道路,我不知道方向,不知道要跑向哪裏,在我眼裏,任何一間有燈光的房間都是一張血盆大口,任何一束燈光都是盯着我的陰森森的目光。
我跌跌撞撞,意識恍惚,雨水和汗水交織在一起。突然出現了兩個人,正迎面向我走來。一個是頭髮花白、佝僂着身子的老太太,一個是穿着翠色羅裙的女孩。兩個人共撐一把絳紅色的油紙傘,邊走邊聊着什麼。
我已顧不上這些了,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往前跑。
正當我與她們擦身而過時,這兩個人突然停了下來,老太太用驚異的眼神扭頭看了我一眼。
“站在!你是從哪裏來的?怎麼會在這裏?”老太太聲音擲地有聲,帶着一種毋庸置疑的威嚴。
我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渾身顫抖,上氣不接下氣。
“快跑吧,我活見鬼了。”我說完繼續往前跑。
“什麼活見鬼?給我站在!說清楚。”老太太用命令語氣說道。
“就在前面,不多說了,快跑吧。”
“站住!我在問你呢,你是從哪裏來的?”老太太似乎很是生氣。
“我,我南埠的。路過這裏,路過這裏……”我無心多談,只希望快速離開。
“南埠?你是南埠人?到這裏來幹什麼?”
“找小義莊,結果竟是鬼啊!”我幾乎要哭出來了。
“咯咯咯,這人真逗,哪有什麼鬼啊,你真是南埠的?”穿翠色羅裙的女孩突然大笑着。
老太太瞪了一眼女孩,回過頭來對我說:“你說你是南埠的?南埠人我都認識,你我怎麼沒見過?”
“啊?南埠人你都認識?”我驚愕不已,也徹底停下了腳步。
“我非但認識,就是南埠人的祖宗我也認識。”老太太輕蔑地看了我一眼。
我的心突突直跳。這是個什麼人?爲什麼對南埠人如此瞭解?難道……
“啊,老奶奶,我一直在外,你不認識也正常。”我趕緊解釋着。
“你姓尹吧?”
“對,的確。蝌蚪尹。”我小心地回答。
“尹國朝是你什麼人?”
尹國朝,我的天,幸虧我曾翻過那本泛黃的舊家譜。
“國朝公是我的二代祖。”
“哎呀,好啊,原來是如意翁的後人啊。真是太巧了。”老太太突然高興地大笑起來。
我心裏一驚,看來這個老太太對我們家族非常瞭解,而且對我的祖先印象不錯。至於爲什麼稱國朝公爲如意翁就不得而知了。
在這個詭異的小義莊終於碰到一個可能會幫助我的人了,我趕緊套近乎說:“老奶奶,怎麼稱呼您?”
“叫花姑奶就行。”老太太和藹的說。
“花姑奶!”我趕緊叫了一聲。
“既然是南埠的,又是如意翁的後人,就是至親了。不過你不應該來這裏啊,”老太太滿臉疑惑的看着我。
“我聽父親說村子附近有個小義莊,裏面有親人,所以我就找來了。”
“你能夠找到小義莊說明你有與一般人不一樣的能力,但你也把自己拋到危險之地。你得趕緊回去,此處不是你待的地方。跟我來吧。”說完老太太拉住我的手,快速向旁邊一條黑暗的小巷走去。
在小巷深處有一個小小的庭院,柴門緊閉。老太太輕輕推開門,一股冷冷的潮氣迎面撲來。我不禁打了一個噴嚏。
“這裏太潮溼,對你沒有好處,你就別進來了。小翠給他端碗薑糖水喝。我們得趕緊送他回去。”說完老太太領着女孩轉身進了院子。
不一會兒,小翠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薑湯水走了出來。
我接過碗來,一縷奇香縈繞在鼻尖。這薑糖水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在漆黑的夜色中竟泛着晶瑩的光澤。
我一口氣喝了下去,一會兒功夫就感到全身不再冷了,一股熱流穿透了全身,更有一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這是什麼薑湯水?這麼好喝。”我問小翠。
“迷魂湯。迷你魂的。”小翠咯咯笑着跑進了院子。
迷魂湯?我被老太太害了。我忽然害怕起來,畢竟是小義莊,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奇怪。
這時小翠提着竹籃出來了。她看我依舊傻呆呆的在那裏,有咯咯笑起來。
“不用害怕,哪有什麼迷魂湯,是奶奶給你做的驅寒湯而已。”
正說着,老太太從院子走了出來,一臉嚴肅地對我說:“休要說笑,你身體的寒氣已經排出來。趕緊走,晚了就麻煩了。”
我急忙跟在老太太身後,小翠提着籃子走在最前面,在黑暗潮溼的小巷子裏左拐右拐,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眼前一片明亮,一條潺潺的小溪橫在我們面前,兩邊開滿了層層紅豔的馬纓花。在馬纓花深處有一座簡陋的小石橋立在小溪之上。
老太太與小翠將我領過橋去,站在橋頭拉着我的手把竹籃交給我說:“只能送到這裏了。回去告訴大家,小義莊就在旁邊但千萬不要去找,那樣對大家都沒有好處回去把這裏面的馬纓花種子撒在南溝旁邊,讓它們長起來。別再毀了咱們的信物。有了馬纓花就再也不會有小孩子在溝裏迷失了。記住了嗎?”
說完她向我擺了擺手,示意我趕緊走。
我接過籃子,發現裏面有一個粗布口袋,裏面全是馬纓花的種子。
我忽然想到,我既然來了一趟就必須得弄明白小義莊與我們南埠到底是什麼關係?爲什麼如此親密?馬纓花是信物又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