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陈阿姨


从商场里出来,在公园里闲坐的时候,邝诚接到爸爸打来的一个电话,简单说了两句话之后,邝文给邝诚发来了一条短信。

邝诚看了短信,擡头看了看天,第一个站了起来。

“走了?”夏炎将眼睛从手机屏幕上擡起来问了一句。

邝诚转过身:“我爸让我去买菜,你去不去?”

夏炎将冰淇淋从嘴边拿开,回头看了看身后树梢遮挡的太阳,又看了看天空中的几团云,苦笑着摇头:“我不想再晒太阳了,你们去吧。”眼睛一瞟,夏炎看到了还坐在长凳另一边的童天佑:“对,还是你们去吧,这样你也不用一直推着车子了。我正好也回去把作业写了。”他挪到童天佑身边,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和邝诚再坐一会儿,我先回去了。”

正在舔着抹茶冰淇淋的童天佑回头看了看夏炎:“你现在就走?”

“是啊。和你一样,我作业还没写完呢。对了,忘了告诉你了,邝诚的爸爸做菜可是很好吃的。”

“做菜?”童天佑不知道夏炎在和自己说什么,疑惑不解地看着他站起来。夏炎知道他刚才是走神儿了,什么也没听进去,站起来对邝诚轻轻摇头:“唉——还是你跟他说吧,那我走了。”

看着夏炎走出去几步,童天佑三下五除二把手里的冰淇淋吃完也站了起来。邝诚对他挥了一下手,已经转身往停放自行车的地方走过去了,童天佑小跑几步跟上他:“邝诚,今晚我真的不能回去吗?”

“你觉得呢?”邝诚回头看了看童天佑,又将邝文发来的短信打开给他看:“我爸都已经把菜单发给我了,我要是把你放回去,他批评我怎么办?”

“可是我作业也没做完……”

邝诚仰起脖子稍微想了一下:“那我就明天早上再送你回去吧,一个上午,足够你做作业了吧?”

“呃……”童天佑迟疑着,邝诚回头凝视着他:“不够吗?”

两秒钟后,童天佑点点头:“够,够用了。”

邝诚满意地微微一笑,走过去将车子开过来停在童天佑的面前:“上车吧。”他往前稍微挪动了一点,好让童天佑坐在车子的后座上,等他坐好,邝诚又打开短信,将手机交给了童天佑。

“你仔细看一看这些菜,有没有不想吃的。”

邝诚单手开动电动车,童天佑小心翼翼地接过邝诚的手机,仔细看了一遍清单里的菜品,没有什么不喜欢吃的,又一个一个地数了一遍,擡起头看着倒车镜里邝诚的眼睛:“那个,我觉得其实……不用准备这么多吧?”

童天佑在倒车镜的映像里看到邝诚看了一眼自己的眼睛,下一秒又看向前方,淡淡地回答道:“不知道。”

童天佑看了看路上的其他人,过了几秒,他又将目光聚焦到另一只倒车镜上。

“那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下,邝叔叔想和我聊些什么?”

“你好做些准备是吗?”

童天佑咬咬嘴唇,点了一下头:“嗯。”

邝诚在倒车镜里瞥到他这一个不易察觉的动作,仍然淡淡地回答:“可是我也不知道我爸找你聊什么。”

因为邝诚的爸爸已经把要买的东西列了出来,所以买菜的过程其实挺无聊的,加上超市里蔬菜区和肉类区的空气很难闻,童天佑也不想在里面多停留。但是也不知道是邝诚故意慢吞吞的,还是超市里排队的人真的很多,等他们结完了帐,已经是下午五点左右了,邝文已经在打电话催促邝诚早点回去了。

邝诚一边挂着电话,没有直接去取车子,先到路边把童天佑扳了回来。

“你往里面站站。”

“怎么了?”

“没什么,我怕你再被哪个毛头小子撞一下,再把右边锁骨也摔断了。”

说完,邝诚和童天佑相视一笑。

上了楼,从电梯里出来,邝诚往腰间去摸钥匙时,童天佑伸手抓住了他手里的塑料袋。

“你开门,我帮你拿一下吧。”

没等邝诚拒绝,房门已经被人打开了,童天佑立即拘谨了起来,也忘记去帮邝诚提塑料袋,立刻将双臂收在身体两侧微微欠身:“邝叔叔……”

“来来来,快进来吧。”邝叔叔推开外面的防盗门,没有接过邝诚手里拎着的东西就直接退到了里面。童天佑看邝诚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先进去将几个塑料袋放在地方,换了拖鞋,然后从鞋架上又取了一双和他脚上一样的拖鞋放在脚边,对童天佑说“你换这个吧”,又拎起袋子往厨房里去了。

童天佑跟着走进门,弯下腰换鞋的时候,隔着玄关的搁架,他瞟见客厅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位文静贤淑的女子,看起来年龄不到四十岁的样子,很安静地坐在那里,慢慢喝着茶。

邝叔叔端了两杯茶水走了过来:“先坐下喝杯茶吧。”童天佑点头,又想到自己刚刚在换鞋,就说自己想先把手洗干净。邝文点头说好,童天佑对那个阿姨颔首微笑了一下,也没仔细看对边沙发上坐着的一个小学生模样的小男孩,匆匆跟着邝诚走进了洗手间。

“邝诚。”

“嗯?”邝诚靠在门框上回着消息,声音不大,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坐在客厅沙发的那个阿姨,是你的妈妈吗?”童天佑犹豫了半秒,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了出来,但说是好奇,也是为了待会儿说话的时候不那么尴尬,不至于说错话,就算说错话了,在邝诚面前说错话,总比在大人面前说错话了要好。

但是童天佑看到邝诚拿着手机的手垂了下去,转眼盯着自己看了好几秒,洗手间里安静得只有水流的声音。

“……你怎么了?”童天佑发觉邝诚的眼神变得有那么一点哀伤,不觉也紧张了起来,只感觉体温上升,背上已经有些汗涔涔了。

邝诚吁了一声:“没事儿。”回头看了看,确认洗手间的门确实是关着的,童天佑的声音也不大,外面的三个人应该听不到。

“那不是我妈妈。你等会儿只要称呼她‘阿姨’就好了。”邝诚将手里的毛巾递给童天佑:“毛巾是干净的,没人用过,你也擦擦脸吧。”

童天佑咬着嘴唇摘下眼镜,匆匆掬了捧水拍在脸上,接过毛巾擦干了手脸,紧张不安地跟着邝诚去到了客厅。

邝叔叔和那个阿姨在很平常地聊着什么,童天佑偷瞧了好一会儿,总觉得他们的状态就是相敬如宾的夫妻,可是再去感觉那个小男孩的状态,他坐在那里一点也不放肆,只是乖乖地喝着酸奶看着电视。童天佑又不得不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坐吧,先喝杯茶吧。”邝叔叔不再和那个阿姨聊天,伸手示意童天佑坐下,童天佑欠了欠身,旁边那个小男孩很懂礼貌地挪动了一下位置,童天佑和邝诚就依次坐了下来。

喝了两口茶之后,邝叔叔只寒暄了一两句,就给他介绍起了身边那位阿姨。

“你还记得你住院时的主刀医生吧?他其实是你这位阿姨的兄长。”邝叔叔回头看了看那位陈阿姨:“我们两个是同事,当时邝诚把电话打给我,陈阿姨就向我介绍了他做你的主刀医生。陈大夫仁心仁术,交给他来给你做这个手术,我也好给你爸妈一个交代。”邝叔叔稍稍顿了一下,继续说:“还好,我听邝诚说,你现在恢复得不错,到寒假前后就能取钢板了。”

邝叔叔端起杯子开始喝水,童天佑觉得他应该是说完了,就很礼貌地欠身微笑,对陈阿姨说:“真的谢谢陈阿姨了。”

陈阿姨也面带笑颜,温和地问了几句童天佑的伤情,有关心了几句他的学习情况。几句话之后,邝叔叔放下杯子,嘱咐邝诚招待一下童天佑和小帆,然后和陈阿姨一起去厨房忙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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