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发‖文摘三篇(11)

      知足还是餍足

  孔子在周游列国的过程里,在卫国待的时间最长。卫国是君子之乡,贤人多,如史鱼、蘧伯玉、宁武子、公子荆等。《论语·子路》记载,孔子说,卫国的公子荆善于管理家业。开始有些财产时,他说:“差不多合乎我的要求了。”财产稍有增加时,他说:“差不多完备了。”到财产富足时,他说:“差不多非常美好了。”

  孔子夸奖公子荆,是称赞他对待财富的心态。公子荆的财富状况,有三次变化:始有,少有,富有。但他的快乐是持续的,他在家庭财富积累的每一个阶段都很知足,在有限的财富中感受到满足和幸福。下一阶段没来时,不奢求;下一阶段既来时,不拒绝。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富贵行乎富贵。公子荆值得赞扬和学习的智慧在于——知足常乐。

  知足常乐,一般人理解为:懂得满足,便会常常快乐。但是,这个“知足”的“知”,不光是我们常说的“懂得”,还有“感知”的意思。

  我们有感知色彩的“视觉”,感知声音的“听觉”,感知滋味的“味觉”。但是,自然还赋予我们更为重要的能力:一种感知幸福的知觉。这种知觉,我们可以称之为“足觉”——一种对满足的感知能力。足觉,让我们感知人间的温暖,感知世界的诗意。拥有足觉,才会知足。多少失去足觉的人,沉沦于物欲之海,欲壑难填,贪得无厌,与物相刃相靡。最终麻木不仁,灯红酒绿、醉生梦死。

  一个人拥有足觉,保持自身感知幸福的能力,比贪得无厌地去追求外在物质的餍足更重要。因为,对幸福来说,“知足”比“餍足”更接近“幸福”的本质。

  (摘自《孔子如来》作者 鲍鹏山 岳麓书社)


《西游记》中的甜食

  在从小困扰我们的无数问题里,有一个问题始终难以解决:为什么猪八戒挑担走了十万八千里,还是没有瘦下来?

  在原著中,唐僧师徒的斋饭中最显眼的一样是甜食。在朱紫国,国王大摆筵宴答谢师徒四人,菜单除了“琼膏酥酪”,还有“斗糖龙缠列狮仙,饼锭拖炉摆凤侣”,外加“几样香汤饼,数次透酥糖”……这不是偶然现象。《西游记》第七十九回,孙悟空怒打假国丈,国王的答谢宴是:“看盘高果砌楼台,龙缠斗糖摆走兽。鸳鸯锭,狮仙糖,似模似样……”

  然而,全书除了他们,几乎没有几个人吃甜食。甜食大量出现的唯一场合,是在礼佛的时候。由此,我们可以大胆猜测:唐僧师徒爱吃甜食,其实是作者刻意埋下的伏笔。作者一直通过饮食描写,向我们暗示:只有唐僧师徒能吃佛祖配享的食物,说明他们是“天选之子”,从故事一开始,就注定成佛。

  把甜食和佛教联系在一起,也有现实生活依据——在中国的佛教活动中,以甜食供佛,本就是历代传承的风尚。过去油和糖的“奢侈品”属性,连同与宗教联系的神秘感,构成了中国人对甜食的一种独特向往。这一切,甚至延伸到中国人的一切信仰供奉:祭灶要用糖瓜、关东糖,在凡人的想象里,灶王爷也是个馋嘴的老神仙;老北京人用月饼祭祖,哪怕“自来红”“自来白”里的冰糖坨子都硌牙,也始终不改;满族人祭祖的水果,也一定是经过蜜渍的。

  人类无从想象,远在天边的神佛究竟爱吃什么,只好用自己想象中最好吃的东西来敬奉。《西游记》的作者把这种接近现实生活的饮食习惯,写进了小说里。

  (摘自微信号“福桃九分饱”作者 饱弟)


            山水的“格”

  某天,读到“山有三远:自山下而仰山巅,谓之高远;自山前而窥山后,谓之深远;自近山而望远山,谓之平远”,这句话出自宋人郭熙的一部画论《林泉高致》。多么传神的字眼,一座山,有了林与泉这两样东西,整座山的品位和格调都上去了。

  “三远”,郭熙作了解释:“高远之色清明,深远之色重晦,平远之色有明有晦。高远之势突兀,深远之意重叠,平远之意冲融而缥缈。”

  这本书,其实是可以作为赏画与旅行的案头读物来读的。

  读这一年四季的景致,水色是这么清:春绿、夏碧、秋青、冬深。天色是这么净:春晃、夏苍、秋净、冬暗。看这一年四季的山水云气,春融怡,夏蓊郁,秋疏薄,冬暗淡。

  我一直觉得,唯美的风景里,要有干净的植物和纯朴的人。在一条江的源头和安静的民宿里,我看山里的农人挖笋,从深山里挑出,堆在路边摆卖。笋是山里干净的植物,一层一层剥去笋衣。一片青青小竹园,散落三三两两的帘青人家,垂髫小儿,村中戏耍。门前沟渠,从附近山上流泻而下的泉水,轰然有声。村头卵石滩上,站着巨冠如绿云的大樟树。这样竹、泉萦绕的村庄,风景清丽,自然是林泉高致。

  对高致这个词的解释,我倾向于清高雅致。林泉高致是山水的“格”,是一幅清高雅致的江南山水画。一个人如果是一处风景,怎样算得上是林泉高致?这个人起码要有情趣,低调又谦逊。他实际上藏着许多东西,却一直甘于无名。

  (摘自3月14日《辽沈晚报》作者 王太生)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