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上)

——紀念我的大哥去世10週年

大哥是1956年生人,1974年高中畢業後,一直在家務農,先後幹過農業技術員、生產隊長等,其間曾試圖改變命運,多次報名參軍都未能如願。1977年高考恢復,黨的好政策普照大地,他憑藉着自己的一己之力,終於跳出了農門,考上了師範學校,成爲了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幾十年從教生涯,桃李滿天下,學子盡乾坤,正當他兒女成人、家庭幸福、事業有成,好日子剛剛到來之際,2007年9月不幸卻患上了不治之症,苦苦與病魔抗爭了四年,於2011年5月26日走完了他平凡而又短暫的一生,終年55週歲。

大哥的一生是艱難困苦的,也是幸運幸福的,是坎坷多舛的,也是光鮮靚麗的。習總書記說:“幸福都是奮鬥出來的。”這裏我想說,大哥的幸福生活是靠力氣、靠實力打拼出來的。

大哥是家中老大,叔伯兄弟中排行老三。小的時候,不用說比我們兄弟任何一個都值錢,都受祖輩父輩的疼愛。大哥也沒有讓長輩失望,人不僅長得英俊瀟灑,一表人才,人見人愛,而且頭腦清醒,思維敏捷,性格隨和,能說會道,特別得人喜歡。

一般家庭,老大與老二年齡接近,相互最易掐仗。我身爲老三,與大哥有許多相似之處,從小對大哥有一種敬畏感,特別崇拜他,因此大哥對我的人生影響很大。小時候,上山挖藥、打洋槐樹籽,大哥都帶着我,我可以當下手,幫大哥拿東西。記得有一年暑假,上山打洋槐樹籽,早上天麻麻亮啓程,徒行兩三個小時,到達林區後,大哥爬上樹勾,我蹲在樹下用剪刀剪,勾完一棵樹再挪動一下。深入陰森恐怖的樹林裏,一呆就是十多個小時,不時要提防野豬、狼等的侵襲和飛鳥刺耳的怪叫,還要提防林業管理員的搜林盤查。天擦黑了,我們纔敢動身出山。大哥挑着近二百斤重的兩麻袋帶殼的洋槐樹籽,健步如飛,我一路小跑攆也攆不上。那晚我至今都搞不明白,大哥有如神助,咋有那麼大的勁兒,因爲七十年代初我們還都是個孩子啊?

大哥上學日子是最艱難的。印象最深的是,每週住校背的饃,都是母親用高粱面做的粑粑,就這,裏邊還加着野菜。一到冬天,饃凍成硬光光,開水都很難泡開。但大哥學習非常用功刻苦,從未向困難低過頭。大哥動手能力很強,高中勤工儉學時,學會了電工技術,以至後來家裏接個電線、安裝個插座都有了用武之地。大哥幹農活也是一把好手,要不咋能當上生產隊長呢?擺麥、揚場、打胡堤那是技術活,有人一輩子都學不會,可這在大哥眼裏是小事一樁,參加工作多年後照樣回家幹。

大哥脾氣特好,很少與父母吵嘴或鬧矛盾,特別在對待個人的婚姻大事上,雖然有一百個理由不情願,但絕不頂撞或惹家人生氣。大哥當兵之路不通後,婚姻之事就擺上了重要日程。六七十年代,缺喫少穿,哪有錢給哥提親,但同齡的孩子大多都已結婚或訂婚,父母着急啊!母親根本不知道大哥的心思,整天急急火火到處張羅。記得當時,經常會有人介紹河南、四川一帶的女子到我們村鎮,後來才得知那是人販子拐來的。表哥的媳婦就是這樣,沒過幾年人就跑了,害得表哥又當爹又當媽。村上那時就有人給大哥介紹,好在人家沒看上,但這多少有點戲弄人,大哥當時在十里八村號稱美男子,其實是嫌我們太窮,拿不出彩禮錢,人販子打退堂鼓了。大哥不慍不怒,根本沒當回事。正是大哥沒邁出這一步,光桿司令,後來高考抓住了機遇。他的許多同學,家庭相對好些,高中畢業後就結婚生子,一個個失去了改變命運的機會。

大哥的韌勁與勤奮是令人感動的。高中畢業多次報名參軍無果後,他沒有自暴自棄,而是紮根於農村,爲父母分擔了所有家庭重擔。父親年輕輕患上了支氣管炎肺氣腫,各種重活累活幹不了,這一切全落在大哥肩上。他忙完地裏農活,沒有放棄讀書學習,更沒有放棄希望和未來。1977年高考恢復後,大哥興奮不已。頭一年,他與本家堂哥同考,我印象中他們總分一樣,可命運不濟,堂哥被錄取了,大哥卻落榜了。原因是志願填報出了問題。大哥第二年接着考,雖然第二年有了迎接生,競爭更加激烈,但大哥無路可退,只有加倍努力,付出更多,把別人田間地頭休息的時間都用在看書上了。他晚上挑燈夜讀,如苦行僧一般,做的數學題本子一大摞,多年後對我的考學也很有幫助。機會垂青於有準備的人。1978年大哥以優異成績,被師範學校錄取,命運由此得到了徹底改變,但這僅僅是個開始,大哥的雄心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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