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长途汽车

     清明的雨终于洗净了空中北来的沙尘,107国道两旁的柳树披着暖黄泛着新绿。清晨带雨的路面上水洼斑驳,眼前汽车轰鸣着马达疾驰而过。湿漉的空气给初春加了几分冷瑟,在路边单衣薄衫的我望着车来的方向故作镇定的侯着。

     回家是件辛苦却快乐的事。直达的长途客车只有一班,每天早上七点发车,行程一百八十多公里,近六个小时,途径六个市、县。巴车放慢速度向路边带着包裹的人们鸣笛,招手即停,下车的售票员操着老家的口音让人倍感亲切,七八年的时间,还是同一辆车还是同样的路线只是他的头发愈发的银白了。踏进车门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回家的乐趣就在窗外的流光换影。

     车又一次发动了,两排的树木向后移动着,一棵、两棵、三棵他们的间隙越来越小最终连成一道连续的墙壁。后面的小车打着转向迅捷超车,前面的挂车像是肥硕的胖子敦实的碾着外侧车道。身着黄色的环卫工人清洁着路边的垃圾。县城的街道上门市的牌匾鳞次栉比,早点摊上的笼屉冒着热气,孩子在父母的带领下向学校赶去。乘车的人有上有下,车走走停停,时快时慢。它时而平缓时而颠簸。干涩的眼睛在千篇一律的广告牌中垂帘,疲惫的身躯在如同摇篮的晃动中放松,耳边的嘈杂渐渐平息。在车上的小睡能缓解因早起而欠缺的睡眠。

     外面的风声渐渐响起,轮胎的碾路声从窗上传来,颠簸变得高频,车内的寂静让睡眠不再安分。107国道转向了112。窗外也换了景致,空旷的路边手扶拖拉机翻松着土地,像是巨人的指纹烙在了地上,一陇挨着一陇,一圈套着一圈。坟头上随风飘动的清明吊章示着子孙后代的缅怀。搂粗的白杨树是路人的护行甲士,他们茁壮的身躯还在不停的生长,欲穿苍穹。

     前进中远处的山开始映入眼帘,直到车子奋力的爬坡时。我们终于由平原进入了山区。国道悬挂在半山腰,一路向上,随着山体的变换而盘旋迂回,这也许是十八盘的由来。随着海拔的升高,打着哈欠来缓解气压在耳蜗内造成的不适。“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一座大山的落差,便让季节有了前后,气候有了差异,景色也有了层次。“山下桃花谢春雨,东风又迎柳絮起。山中高风扰云栖,深涧寒冰化水溪”。晚熟的桃花多点缀裸露的崖壁和干黄的山体,像是老妪涂在脸上遮羞的粉底。风从桃林带着烘干的清香吹来,唤醒了沉睡的大山。野蒿杆上展开绿色的手掌,草窠中冒出绿色的针尖,苍松翠柏随风抖尘,换新青色犹如刚刚漆过。

     由于堵车的原因,大小车辆在路上排开了长龙,客车正好堵在长城紫荆关的隘口处,这让我有机会得以端详这古老的奇迹。长城从远处的山中延伸出来,随着山势的变化高低起伏着,像一条扶山卧岭的巨龙。滔滔的拒马河将它隔断,河岸上残留的城墙上,杂草和枯堆将要把它埋葬。青砖的棱角被风化雨蚀,有的不堪重负已经层层塌落,曾经的雄伟不见只剩如今的断壁残垣。好在部分被修缮。瞻仰的游人们,踏在它的身躯上领略历史的变迁。庆幸它他不再是御敌的国防,行走在上面的人也不在戎装。

     车子开动了,一排排红砖瓦房从身边掠过。村落被马路串联了起来,便利的交通让距离不再遥远。我那熟悉的大山映入眼帘,转过几道弯我便在山沟的路口处下车。新修的水泥路顺着河道铺向山中深处。我家便在路的尽头。家里的母亲也许在锅中留着饭菜,也许在村中的街口顺着路的方向与我对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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