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腾格里(四)———归路

知名作家张嘉佳曾说过这样一段话:“在最难熬的夜晚,看见日出,发现自己也可以再开始。在最孤单的山腰,等到雪停,原来迷路也能够有风景。有时候解决生命里大难题的,往往不是知识赋予你的逻辑,而是世界赋予你的通感。

为期四天三晚的“初见腾格里”徒步活动,尽管已经结束多日,尽管已经远离风沙的侵袭、帐篷的“毒害”,尽管已经躺在温馨家中的床铺上时日不短,但每当翻越手机中的照片、视频,依然让我的思绪不由得再次回到那片浩淼的沙海,那段神奇的记忆,那幅曼妙的人生图景。

有人说,旅行能够让人卸下往日的假面具,在自由的空气之中,摆脱焦虑,缓解绝望,努力活出自己想要成为的模样。五一期间为期四天三晚的“初见腾格里”徒步活动,如果说5月1日预示着来自全国各地的伙伴宛若灿若星辰般集结完毕,5月2日预示着腾格里沙漠的正式启航,5月3日预示着慢慢沙漠的征途之旅,那么最后一天,5月4日则预示着大家渐渐找到了沙漠徒步的修行韵味。

作为最后一晚的宿营,5月3日相比于前一天夜晚,呼噜声、孩啼声、交谈声等渐渐舒缓了许多,飓风扬沙也减弱了往日的余音,让大家身心得以彻底放松,睡梦中得以徜徉徘徊。5月4日腾格里天气晴,清晨金色的阳光,直接照耀在金色浩淼的沙漠上,美轮美奂。也许是熟悉了腾格里露营的作息时间,最后一天早起目睹沙漠日出的人,明显增长了许多。太阳虽只有一个,然无论身处海边、山顶还是沙漠,日出的景象却全然不懂。

身处沙漠腹地,当黑夜带着星星月亮开始远去时,天渐渐破晓,大地也如同笼罩银灰色轻纱一般,给世人一种朦胧之美。站在高高的沙丘之上,忽然发现太阳宛若刚睡醒的娃娃、含羞的少女,从地平线一侧,慢慢地,露出红扑扑的笑脸。瞬间霞光万道,把天空染得通红,万道朝霞宛若给刚刚苏醒的万物披上了一件件华丽的盛装。沙漠露营清晨除了欣赏日出的炫彩,同样有诸多常规工作等待着我们。早上六点,领队惯例通过嘹亮的广播,召唤我们起床。接下来收拾行李、帐篷、睡袋、防潮垫,以及洗漱并等待丰盛的早餐。不知是前一天篝火晚会的愉悦,还是清晨观看沙漠日出的欣喜,亦或是大家逐渐适应沙漠生活的疯狂,早餐时刻大家丝毫没有前一日徒步28公里的疲惫、没有即将完成徒步之旅的狂喜,有的只是几天徒步以及欣赏日出后平静如水的畅谈。

早上七点半,一切准备就绪后,我们二组一行人走下高高的沙丘,与一组重新集结,共同预备开始最后一天的沙漠徒步之旅。重新集结后,我猛然发现,原来前一晚太阳湖营地接纳上千人同时露营,意志力挑战的同时,自然环境保护更是显得尤为重要。5月4日,早起的腾格里晴空万里,微风轻抚,是一个徒步运动的绝佳天气。简单运动拉伸后,领队告诉我们,最后一日徒步里程不长,但却是一直上坡,需要翻越“金字塔”。领队口中的“金字塔”,自然不是埃及世界著名历史文物,而是5月1日出征动员会上,领队告诉我们登上之后,可以俯视这几天全部线路的最高峰。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作为最后一天的沙漠之旅,我们一行人从太阳湖营地出发,继续跟随领队的步伐,朝着自己的的目标,望着远方高耸入云的沙丘,深一脚浅一脚勇敢攀登着。连绵不绝的高沙丘,一望无际的沙海,翻过一座山,越过一道梁,连续攀爬让大家丰盛的早餐,所创造的能量近乎消耗殆尽。营地出发,连续攀爬沙丘约两公里后,领队让大家高高的沙丘上稍微休整片刻,并告诉大家接下来将要攀爬“龙脊”、征服“金字塔”,没有空间休整。沙丘之上休整之时,领队用手指着远方被阳光照耀璀璨夺目的湖水,告诉大家,那就是太阳湖。从高处俯视,发现太阳湖在明媚阳光的照耀下,愈发唯美震撼,发出太阳熠熠生辉的光芒,庇荫着贺兰山的一切,真不愧是“沙漠天堂”之湖。

简单休整片刻,我们一行近百人重整行囊,跟随领队步伐重新出发。接下来我们将迎来徒步腾格里最困难的路段———翻越近千米的高沙丘。也许是五一放假的缘故,也许是当天腾格里天气舒适的缘故,同时有近千人在同时翻越高沙丘。原本人迹罕至的腾格里,瞬间变得拥挤。而此刻领队也反复叮嘱我们,跟紧队伍,注意步伐。沿着前方脚印,深一脚、浅一脚的攀爬,让登山杖与双脚达到了完美的融合。慢慢地,我们排成一列纵队,攀爬到高沙丘斜坡。领队指着远处“金字塔”模样的沙丘,告诉我们,这是一座千米高的高沙丘,是整个腾格里最高峰,俗称“天坡”,上坡道路被称作“龙背”,而我们行走的道路被誉为“龙脊”,站在高沙丘之上,足可以俯视这几天腾格里徒步的全部线路。听着领队的介绍,内心愈发激动,愈发期待尽快挑战最高峰,拥有“一览众山小”的气派。

此刻的腾格里,红日高悬,童话般的海市蜃楼在大漠缕缕升腾的热浪中若隐若现。炎热的天气,陡峭的坡道,让包括我们在内的周边所有徒步团体,均停止了交流、屏住了呼吸,全身心沿着前方脚印,一步一步缓慢前行。全神贯注之后,周边一切事物均显得那么安静,静让一切皆显得永恒,一切皆不朽而神性。一望无际的沙海,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单调的黄色,连一棵树木都没有,高沙丘的攀爬让体力消逝殆尽,然我们却不知前方依然还有多远。

慢慢地,我渐渐发现,攀爬高沙丘倘若我们想到只有过去的辉煌、未来的荣耀,而忽视当下的脚步,那么这段旅程不仅是徒步腾格里最艰难的一段旅程,更将是我们人生路上难以忘怀的梦魇。相反,假若我们攀爬高沙丘过程中,只关注脚下的足迹,学会告别,学会忘却,这样哪怕失去了荣耀的光芒,依然可以找回庄重仪式般的回忆。例如有人爱情虽死去了,但却在家里和心里依然留下一些“遗物”。来到高沙丘,专注脚下的攀爬,则是完成一场庄重仪式的绝佳场欲,一件饰物、一封情书、一段回忆等,统统埋进苍茫黄沙,让一切归于零。攀爬高沙丘,专用于脚下的步伐,用一场徒步,将汗水洒在浩淼的大漠之间;用一段爱情,将缠绵悱恻的悸动镌刻在回忆,随着时间流逝,让悲苦任时间抚平。

尽管龙脊之上道路异常艰难,但专注于脚下的我们,还是很快找到攀爬“金字塔”的道路,顺着龙背继续向上攀登。龙背之上,数只徒步团队同时攀登,也让我们在攀爬过程中获得了些许的休整,简单驻足,环视周围水天一色的沙海,调整气息继续攀爬。我们一行人排成一列纵队,在龙背之上艰难攀爬,不知过去多久,我们终于成功登上了近千米高的“金字塔”。站在“金字塔”顶端,发现无边无际的沙漠像黄色的大海,太阳照在上面,波光粼粼,甚是美丽。猛然发现,原来沙漠与湖水就像水与火一样,互相排斥,互不干扰。然而在腾格里,沙漠的荒蛮与湖水的平静却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形成天造地设般两片独特的原生态景观。沙漠与湖水,看似豪不相容的大自然两件珍宝,却在东西两端独自绽放着各自的能量,哺育着周围不同生物世代的繁衍。站在顶峰,顺着攀登上来的道路方向,一眼望去,几天徒步线路立刻尽收眼底。原来几天来极尽疲惫于沙漠徒步的我们,于浩瀚的沙漠来说,无非是“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站在顶峰,望着浩淼起伏的沙海,除了叹服自己几天来征服沙漠的壮举,难免暗暗发出“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的慨叹。

登上最高峰的我们,距离终点越来越近,简单欣赏高沙丘美景之后,领队带领我们朝着徒步终点继续迈进。此刻的沙漠随着太阳的升起,处处热浪袭人,仿佛燃烧着熊熊火焰,给人一种酷热难耐的感觉,宛若置身于一间巨大的天然桑拿室。也许是距离终点并不遥远,亦或是领队想让我们对腾格里留下更深刻的印象。走下“金字塔”,翻越几座山,越过几道梁,领队给我们选择了一道百余米高的沙丘,让我们滑沙,尽情感受沙漠的荣光,忘却几天徒步的疲惫。接下来我们一行人,听从领队的指令,沿着沙丘山脊至山顶处一列排开,准备享受神奇的滑沙之旅。

山脊至山顶依次排列开来后,领队给我们运送上来数十个不同颜色的塑料滑板。滑板的长度近乎等于一个成年人坐直伸长腿的长度,滑板最前方系放着一条长绳。随后我们依次坐于滑板之上,按照身旁领队的指令,不停调整着自己的坐姿方位。调整完毕后,领队身后给滑板一个助力,但见沿沙丘下滑的伙伴,有人平稳滑倒沙丘底部,有人不出几米便上演神奇的翻车场景,有人滑到一半滑板不动,只能自行运动,一派热闹欢愉的场景。

原本以为滑沙简单的我,没想刚坐到滑板之上,尚来不及调整坐姿的我,滑板开始顺着沙丘下滑,万幸身旁的领队及时帮我控制助滑板,以防我下滑的窘迫。“重心向后,保持平衡,不要把手脚伸出,双手紧抓两侧的扶手,下滑时用身体调整滑板的方向”———领队一边帮我控制滑板,一边反复向我叮嘱滑沙的注意事项。说完,他轻轻地把我的向前一推,我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根本停不下来。原本以为会中途翻车,或者平稳着落的我,没想刚滑到一半,滑板便失去了下滑的动力,接下来只能依靠自己双腿强行下滑,万幸平稳着落。

人生中第一次滑沙,于我而言并不算太成功。滑下来后,自我覆盘认为也许是肩上45L的揹包、腰上的小腰包,限制住了自身的发挥。于是卸下揹包、腰包等身上多余负重的我,准备开始人生中第二次滑沙。然滑沙最重要的滑板运输问题,受陡峭的沙丘、灼烈的骄阳凸显得愈发明显。面对陡峭的沙丘,缺少登山杖支撑的我,不能说是在“登沙丘”,全然是在“爬沙丘”。拉着滑板,走一步滑一下,近乎四肢并用艰难回到了沙丘顶峰。

待我将滑板放置于沙丘之上,并安坐其中后,再次听到了领队那句“重心向后,保持平衡,不要把手脚伸出,双手紧抓两侧的扶手,下滑时用身体调整滑板的方向”。领队说完,如同第一次一样,轻轻地向前推我一把,我再次如箭一般飞跃出去。这一次我明显掌握最基本的滑沙要领,用身体平稳控制下滑的方向。不巧,中间突遇几处坑坑洼洼的地方,滑板一上一下,愈发惊险刺激。结果距离下滑终点仅有十几米处,我还是成功翻车了。两次滑沙虽都没有平稳着落,然滑沙带来的惊险刺激,必将如同腾格里沙漠徒步一样,成为我刻骨铭心的追忆。

愉快刺激的滑沙之旅,大约持续了近一个小时,虽惊险,却意犹未尽。然时间有限,滑沙只能暂时作罢,留下一个小小的遗憾。结束滑沙,稍作休整,领队带领大家重新出发,朝着远方的终点,砥砺前行。重新集结出发的我们,跟随领队的脚步,翻过一座山,越过一道梁。“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站在沙漠腹地极目远眺,是一种惠足我心的视野盛宴。嗅着茫茫沙漠孤寂的气息,瞬间让自己幽闭的七窍,神清气爽,治愈羁绊许久的忧郁身心。跟随领队的步伐,一步一步缓慢踱步于沙丘之上。慢慢地,站在一处平整开拓的沙漠腹地,沿着前行的脚步,望着灼烈的骄阳,我们一行人终于再次看到了那个红色拱门,远远眺望,似曾相识。领队告诉我们,那就是徒步的终点。

胜利的曙光已向我们招手,尽管大家早已身心疲惫、饥饿难耐,然当看到终点标识后,大家瞬间忘却了一路的艰辛,朝着最后的终点快步迈向前。忘却了一路的疼痛、酸楚、忧伤等诸多不利,只专注脚下的足迹,不多时,终于再次看见约三米高,且上面用白字赫然书写出“初见腾格里”的红色拱门。距离不远的我们,已然听到拱门处欢呼呐喊的声音———“加油!”、“不要着急!”望着红色拱门,听着团队呐喊的声音,心中不免发出振奋声响———“我们回来了!”,“我们成功了!”。快到了,最后几百米冲刺,终于胜利到达终点。

今朝书奏入,明日凯歌归”。走进终点,“初见腾格里”团队宛若欢迎古代远征战士凯旋归来一般,敲锣打鼓,送给我们每人三件腾格里刻骨铭心的礼物。礼物一,刚走进拱门,工作人员给我们每人脖子上挂上了一块沉甸甸的奖牌。奖牌形状酷似腾格里沙漠,暗指我们这几天的奇幻之旅;奖牌正面刻印着两行字,上面书写着“初见腾格里———人生第一场沙漠之旅”,下面硕大黑体字刻印着“55KM”,原来为期四天三晚的腾格里徒步,原本不相信自我的情况下,竟然挑战出那么多里程;奖牌背面由一排排骆驼拼凑出几天以来徒步详细路线,并赫然刻印出“初见.寻梦.极致”徒步的目标,凝视着奖牌背面,仿佛听到了阵阵驼铃声,看到了我们徒步沙漠的神采;奖牌丝带由一条刺绣彩带组成,挂于胸前看着随风飘扬的奖牌,宛若聆听到胜利欢呼的呐喊声。

礼物二,抵达终点,工作人员除了给我们每人挂上象征凯旋的奖牌,更送给我们每人一个空瓶子,告诉我们用空瓶子装满腾格里的沙子,留下满满的回忆。有人将空瓶子装得满满,生怕落下一粒沙,将自己几天来最美好的时光,浓缩进小小的瓶子;有人空瓶子只装了半瓶,余下空间留给下次腾格里沙漠徒步,看似遗憾,却是满满期待;有人空瓶子里面没有装一粒沙,却留下了身后深深地脚印和内心满满的富足,里面融入了沙漠新鲜的空气、灼烈的骄阳,以及未来的期待。

胸前挂着奖牌,手中捧着瓶子,在终点红色拱门处,工作人员给我们每人拍下了一张难忘的照片,共同记录这次难忘美好的徒步时光,这便是送给我们的第三件礼物。捧着欣喜的礼物,很难想象四天三晚,我们征服了浩淼无垠的腾格里沙漠。几天来,在毫无手机信号的状况下,我们绝大多数第一次深刻体会,原来手机于我们并不算那么无关紧要。在广袤无穷的沙海和辽阔无垠的星空下,我们走着、唱着、说着、笑着,缺少了手机的纷繁复杂,让我们有机会忘却过去的得失,忘却未来的憧憬,只专注于眼前的苟且。擡望眼繁星点点,俯视浩淼沙海沉沉,在天地间,我们放空自己身心,让自己听到了最淳朴的心声。

四天三晚神奇的腾格里之旅,不仅让我们远离城市的喧嚣与繁华,深刻感受腾格里独特的西域风情,更让我们体会到一场极致修行之旅的韵味。身处魑魅魍魉的腾格里,宛若一家调节自身情绪的解忧杂货店。当刚踏入这家神奇的“店铺”时,有人满怀焦虑与烦恼,有人心怀感恩与热情,有人畅所欲言,有人拒绝表达。几天极致之旅,我们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伙伴,沉浸于这家“解忧杂货店”,从相识到相知,找到了一个真实的自我,将内心焦虑与烦恼通过倾诉与沟通,逐渐走出封闭的自我,剥离出一个全新未知的自己,一个平凡又与众不同的自己。

带着独特的礼物,遥望眼前一望无际的沙海,我们一行人再次走进帐篷,伴着微微细风,我们开始了沙漠中最后一顿饭———自制米饭与沙地西瓜。最后一顿饭,虽有万般不舍,一路走来,却接触到众多别样的人群,有来自各地挑战自我的游客,生活于沙漠腹地的牧民,聪明矫健的孩童,寻求自我的青年等等诸多优秀的伙伴,大家一起畅谈、一起分享、一起感悟。

简单沙漠最后一餐后,大家带上自己象征胜利的奖牌、满载梦想的瓶子,听从领队的指令,集体回到红色拱门前,留下一张集体合,将这份难忘的记忆深深留存于我们每人心底最深处。拍照结束,大家整理行囊,最后一次跟随领队步伐,来到大巴车,踏上了归途路。将近三个小时的车程,让我们再次回到了黄河明珠大酒店———梦开始的地方。

如果说5月1日大家集结于黄河明珠大酒店,宛若众星云集,捧出一团火;那么5月4日当我们最后以黄河明珠大酒店解散,宛若众神归位,璀璨星空。为期四天三晚的“初见腾格里”活动,当回到酒店为宣告徒步正式结束。

如今虽已回到舒适的家中多日,然每当追忆起五一期间深处浩瀚无垠的腾格里沙漠,依然不免跟随思绪荡漾起伏。时间虽短,然经历收获却是刻苦铭心。

腾格里的经历是一种全新的生活,一种全新的探索。腾格里沙漠徒步虽已结束,踏上归路,然我们每人的人生修行之旅却刚刚启程,极致挑战,发现全新未知的自我已然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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