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癲與文明》讀後感 一、作者簡介 二、內容概述 三、讀後感悟 四、推薦書籍

一、作者簡介

米歇爾.福柯,生於1926年10月,卒於1984年6月,法國哲學家、社會思想家、歷史學家,“後結構主義”代表人物,法蘭西學院思想體系史教授。出生於法國一個鄉村家庭的米歇爾.福柯,青少年時期雖歷經二戰炮火,飽受納粹的黑暗統治,卻並未泯滅自己讀書求知的內心。

戰後,福柯進入了法國最負盛名的巴黎高等師範學院。求學期間福柯主要做了三件影響自身未來發展的事情。第一件,探求新知。求學期間的福柯身邊不僅有類似著名哲學家梅洛.龐蒂一樣出色的老師,更同日後著名哲學家喬治·岡圭朗成爲同學,並且對包括黑格爾、海德格爾、尼采等諸多德國哲學家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這些均爲福柯未來哲學研究打下堅實的基礎。第二件,心理養護。求學期間的福柯因患有嚴重的憂鬱症,其實過得並不快樂。萬幸得到一位出色心理學家的治療,不但治癒了他的心理疾病,更得到了心理學的教育。第三件,信仰加持。求學期間的福柯同樣受到馬克思主義的影響,並選擇加入法國共產黨,不過他從未參加過共產黨的任何活動,後期更是選擇退黨。

1950年畢業後,經過巴黎高等師範學院一段教學經歷,來到瑞典烏普薩拉大學,開始自己的求學、科研工作。1954年至1970年烏普薩拉大學的經歷,福柯另闢蹊徑,對哲學、心理學、精神分析學、神學、社會學等領域均產生重大影響。其中耗時三年而寫成的博士論文,更是成爲其1961年出版的名著《瘋癲與文明》

一生著有《瘋癲與文明》、《性史》、《規訓與懲罰》、《臨牀醫學的誕生》、《知識考古學》、《詞與物》等多部世界名著的福柯,被譽爲一個反歷史的歷史學家,一個反人本主義的人文科學家,一個反結構主義的結構主義者。1970年12月,正式走上被譽爲“聖殿中的聖殿”的法蘭西學院的講壇,成爲法蘭西學院思想體系史教授,至此達到自身學術地位的巔峯。1984年6月,福柯因艾滋病在巴黎薩病逝,終年58歲。

二、內容概述

首次出版於1961年的《瘋癲與文明:理性時代的瘋癲史》,最初作爲福柯的哲學博士論文。因按照當時制度,博士論文必須出版後才能進行答辯,出版後書名爲《瘋癲與非理智:古典時期的瘋癲史》。1965年,該書的英譯本出版,福柯對書中內容做了一些修改,新增《激情與譫妄》一章,書名也改爲現今的《瘋癲與文明:理性時代的瘋癲史》。

《瘋癲與文明》這部飽含激情的名著,向讀者解釋了被理性敬畏、扭曲、展現、審判的瘋癲。所謂“天才在左瘋子在右”,爲什麼我們經常說天才與瘋子之間僅有一線之隔,爲什麼衆多哲學家會以不同程度盛讚瘋癲,爲什麼衆多文學作品又會出現看似瘋癲實則清醒的人?諸多疑問,福柯在書中依次劃分三個階段,對理性時代的瘋癲進行詳細解讀。

第一階段,中世紀和文藝復興前期,瘋癲是未知、神祕的知識的象徵。中世紀人們給那些思想和行爲“離經叛道”的人貼上“瘋人”的標籤,通過“愚人船”將其放逐,正是體現了人們對瘋癲的排斥和隔離。文藝復興時期,隨着思想的解放,衆多藝術作品中瘋癲被認爲是理性、智慧、有預知能力的表現,成爲一種時代的普遍特徵。這個時期的瘋癲,鞭撻罪惡和錯誤,成爲一種推動社會進步的思想表達,一種映襯社會理性的對立面。

第二階段,古典主義時期。相比文藝復興的“人文主義”標籤,“專制保守”成爲古典主義的符號。這一階段各類藝術作品不再有自由的吶喊,瘋癲的禁閉讓理性趨於沉寂。書中講到17世紀,歐洲出現諸多大型禁閉所。巴黎每百人中就會有一人,同小偷、罪犯等一起被關在禁閉所,人們關心的問題更多是如何迴歸“正常”的生活。在當時人們認爲,懶散是罪惡之源,無所事事就是對上帝的褻瀆。換句話說,所有的瘋病都是閒出來的。禁閉所不但對“瘋人”進行思想束縛和控制,還強迫他們從事大量繁重的勞動,認爲勞動是一種苦修、一種贖罪的手段。

對外宣稱是醫療機構的禁閉所,更像是一個小法庭,擁有對“瘋人”進行裁決、審判、執行的權利,裏面甚至還設有火刑柱、鐐銬、監獄、地牢等行刑工具。被關進禁閉所的“瘋人”,因爲瘋癲成爲一種罪惡,被不斷打壓,與世隔絕。而他們唯一與外界溝通的機會,竟然是站在囚籠中作爲展覽品,像動物一樣供外人蔘觀點評。禁閉所內爲了讓“瘋人”儘快迴歸“正常”生活,還形成了一整套生理和心理療法,對瘋人進行治療,生理方法主要包括強固法、清洗法、浸泡法、運動調節法

所謂強固法,就是給瘋人聞各種有強烈刺激性的氣味,比如琥珀油等,旨在讓憂鬱的瘋人重振精神。清洗法實則是一種反科學的清洗手術,在當時人們認爲瘋人的血液是黏滯苦澀的,通過給病人輸入明亮清潔的血液,可以治療各種瘋癲病症。浸泡法就是用沐浴、浸泡的方法讓瘋人恢復神智。並不是一種輕鬆的浸泡,而是一種暴力的浸泡,如數次將瘋人強行按入水中,出其不意將其扔入水中等。運動調節法,是生理方法中唯一比較合理的方法,通過簡單的散步、跑步、騎馬、做操等肢體運動,調節瘋人的精神和肉體,及早恢復理性。

心理療法主要包括喚醒法、戲劇表演法、返璞歸真法喚醒法簡單粗暴,簡單來說治療者在瘋人旁邊突然開槍,或者燒紅的鐵鉤烙病人的手臂,人們認爲這樣突然的刺激能讓瘋人徹底清醒。戲劇表演法指由治療者依據瘋人的幻覺和想象編排一齣戲,讓瘋人的幻覺和想象在戲劇中得到肯定和滿足,戲劇結束後,有助於瘋人迴歸到正常生活中。返璞歸真法就是讓瘋人在完全自然的狀態中,自行從瘋癲中擺脫出來,自己救自己。除此之外,禁閉所還有一些近乎瘋狂的物理和化學治療方法,幫助瘋人儘快迴歸正常生活。

第三階段,精神病院時期。書中講到18世紀末19世紀初,“精神病醫學”建立。旨在運用現代精神病院解放禁閉所中的瘋人理論應運而生,人們漸漸認爲需要將沒理性的瘋人與有理性的犯罪者區別對待。從這時開始,瘋癲陷入徹底沉默,被看做是一種需要治療的精神疾病。醫生們採用各種各樣的手段來治療病人,甚至會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來評判瘋人,直至讓瘋人重新恢復“理性”。這一階段的瘋人,雖然身體不用再受任何摧殘打壓,但依然無法逃離精神囚籠,也讓瘋人在理性話語系統的統治中完全失語。

書中福柯所劃分的三個階段,其實在第一階段,即文藝復興時期,瘋癲曾短暫地閃耀出藝術之光。這一時期,理性與非理性並沒有完全割裂開來,瘋癲尚能自由呼吸到美好的時光。比如莎士比亞戲劇中經常出現的“弄人”角色,其實就是一種瘋癲形態在戲劇結構中的完美展現,運用瘋癲角色不僅推動劇情發展,更能點亮人類夢想、引導世人審美。書中福柯介紹,藝術作品的非理性形象可以細分爲兩類。第一類,指完全失去理性的瘋子,他們行爲怪誕,性格孤僻,常常處於失語狀態,被周圍人孤立;第二類,指看似可以像正常理性人一樣說話辦事,卻又時常表現出一副瘋癲狀態的人,他們往往是離經叛道者、同性戀者、罪犯等社會邊緣人士。

藝術作品通常被認爲是藝術家自我意識的投射,現實生活中,諸多藝術家爲了完善自我藝術作品,常常給人們呈現出一副特立獨行、瘋瘋癲癲的非理性行爲。藝術家們不經意間的奇思妙想,進而觸發出藝術創造的發狂的想象,歸根結底還是瘋癲等非理性行爲引發的怪誕行徑。比如繪畫大師梵高與高更,兩位都是才華橫溢的偉大藝術家,同樣性格孤僻、舉止怪誕,都是世人眼中的瘋子,然而卻成功創造出無數偉大作品,開闢和引領出一個嶄新的藝術流派。非理性近乎被理性全部壓制的環境下,藝術成爲了非理性獲得自由的唯一突破口。

福柯在書中講到,因爲瘋癲、非理性就意味着要被文明世界隔離和排斥。現實生活中,人們看到行爲怪誕的瘋人,往往會被投去異樣的眼光,被人疏遠,甚至被人揹後議論。透過現象看本質,其實我們衆人的隔離與排斥,而是一種話語權的爭奪。理性的權力不是由理性自身建立起來的,恰恰是爲了排除對理性有害的危險因素——比如瘋癲——理性才獲得了穩固地位。社會的主體性就是由話語構建的,話語產生了立場,站在普遍立場這邊的人就享有了權力。而瘋癲者卻總髮表一些普遍立場相反的論調,讓享受話語權的人處境十分尷尬。

福柯認爲,瘋人的形象是由理性對非理性不斷打壓形成的,最終非理性完全臣服於理性,在理性所構建起來的話語體系中,沒有了瘋癲的位置。同樣,理性也無法進入瘋癲的世界,二者之間形成一道看不見的屏障。瘋癲的形成不是始於內部的非理性,而是始於外部的理性,始於某種體制化的社會實踐、某種權力技術。

何爲理性,何爲瘋癲,二者之間並沒有一個明確的界限,胡言亂語、行爲怪誕,可以是非理性的瘋癲,也可以是特立獨行的理性。從理性自我角度審視,可以看出所有世人無法用常理解釋的行徑,均歸爲非理性的瘋癲。相反,能夠識別、判斷、評估人類行爲的智能,即可稱爲理性。

人類社會通過區分、壓制瘋癲,構建了獨特的理性話語權。得到話語權,理性就擁有了從文化上規範人類文化行爲的權利,理性社會的秩序便建立起來。在理性與非理性爭奪社會主導權的過程中,迸發出文明的火光。瘋癲便是文明火光的重要衍生品,文明現象的推進根源。

三、讀後感悟

設想一下,假若我們身處精神病院中,如何向醫生證明自己不是精神病?看似無解的問題,實則每人都會給出相同的答案——“我是正常人,不是精神病”。話語一出,自然繼續被認爲是精神病患者,繼續被關在精神病院治療。那麼何爲瘋癲?《新華字典》解釋“瘋癲”指神經錯亂、精神失常,顯示精神不健全或精神錯亂,易受癲狂所影響。

在《瘋癲與文明》一書中,福柯指出,瘋癲與理性的對立和分裂並不是天然存在的,而是近代社會產生的特殊現象。中世紀時期,瘋癲並不與理性處於截然對立的位置。文藝復興時期,人們對待瘋癲的態度處於曖昧狀態。而且,在衆多藝術作品中,瘋癲都是具有啓示性的中心意象。人們正是藉助瘋癲,表達了對凶兆和祕密的直覺性領悟,形成一個司空見慣的現象。但在古典時期,隨着禁閉所的興起,人們逐漸把瘋癲看成一種需要用禁閉來對付的破壞力量和威脅。禁閉表現出的是倫理和道德維度,是古典時期人們對美好事物憧憬的流露,被禁閉正是其反勞作與非道德的非理性展現。駕馭瘋癲只能靠紀律或殘忍,瘋子被視作動物一般的病人。禁閉所內,瘋癲者被展示、被參觀、被表演,各種暴力行爲壓制那些反道德的社會因素,各種神奇的“治療”讓瘋癲者重獲拯救,迴歸理性。

18世紀末,人們雖然對禁閉所進行批判,讓瘋人免除肉體的監禁,但精神病院的建立,卻進一步加深對瘋人精神的禁錮。精神病院是各種被道德和宗教環境籠罩的理性制度,與邪惡的非理性完全分離出來。精神病院內形成一種獨特的“家”文化,醫生佔據着主導地位,院內所有瘋人都必須完全服從“家”的指示。人們認爲需要不斷利用宗教刺激,一旦過濾掉瘋人腦海中的譫妄、幻覺、絕望、憂鬱等不良思想,瘋人便能迴歸正常。

其實縱觀全書,不難看出,福柯想告訴人們,瘋癲與理性是相伴而生、相輔相成的,瘋癲其實就是隱藏在理性之下的那一點真性情。現實生活中,本質上其實並不存在瘋癲,所謂瘋癲只存在於我們每人身上獨有的“瘋態”中。現如今,理性宛若一個重要的邊界,那些每天願意按部就班、規規矩矩服從制度工作生活的人,恰似這條邊界之內的自己人。而對於那些每天打破傳統、顛覆創新的人,宛若這條邊界之外的“瘋人”,進而用冰冷話語中將其定義爲“瘋癲”。接下來,這羣不符管教的“瘋人”,一部分人接受了改編,剪掉多餘的枝葉,成爲了整齊劃一的正常人,另一部分人則因爲與理性邊界不符被禁錮。

換一個角度想,非理性的“瘋人”融合傳統,成爲理性的正常人,接下來再次設定全新的理性規範,來限制全新一批非理性的“瘋人”。《瘋癲與文明》與其說是一部理性與非理性的對抗史,不如說更像是一部“我們是誰”的哲學書。有些正常人,選擇服從壓抑規範的理性制度,進而自我內在另一個隱藏的思維被禁錮。相反有些雖被稱作“瘋人”,卻毫不掩飾完全釋放自我內在不爲人知的另一面,如狂放不羈、推陳出新、狂放自大等,卻創造出一番不一樣的創舉。這樣的人,古往今來數不勝數,雖曾被人譽爲“瘋人”,但其創舉卻影響深遠。比如著名企業家史蒂夫.喬布斯與埃隆.馬斯克,兩人雖身處時代不一樣,雖受教育程度不一樣,但卻都曾歷經人生的至暗時刻,都曾被諸多世人不理解、不相信、不合作,都曾是正常人眼中的“瘋人”,都曾力排衆議創造出衆多影響深遠的產品、行業,他們的成功恰恰是不一樣的非理性瘋癲的不可能似的成功。

瘋癲一直在人類文明進步發現中扮演着舉足輕重的地位。作爲文明時代產物的瘋癲,不應一味迎合理性的苟且,更不應一味被囚禁於未知幽深的牢籠。瘋癲與文明,是理性與非理性的碰撞,經常碰撞不斷閃耀出諸多智慧的光芒。處於高速社會發展的我們來說,所能做的不是排斥瘋癲,更不是囚禁瘋癲,而是透過現象看本質,用顛覆創新思維,走出舒適區,建構出與衆不同的瘋癲。讓“愚人船”徹底成爲一艘“朝聖船”,滿載瘋人,駛向文明的彼岸。

四、推薦書籍

《規訓與懲罰》、《思考,快與慢》、《史蒂夫.喬布斯傳》、《硅谷鋼鐵俠》、《知識考古學》、《米歇爾.福柯傳》、《莎士比亞悲劇喜劇全集》、《唐.吉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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